曾经横行朝野的汪督主,那里另有半点强撑的面子,倒跟个跳脚骂自家二孙子的粗暴老夫似的。
别的三条且非论,收揽民气四个字可不是凡人能担得起的。
陈喜唬得几乎去捂念浅安的嘴,忙缩着脖子抖动手,护着后脖颈狂点头,“死得透透儿的!”
说着也不掰开念秋然的手,干脆矮身颠了颠,一副要背起念秋然的架式,倒惹得念秋然尖声笑。
此次骂得很刺耳,直指楚延卿急功近利、沽名钓誉、收揽民气,外加一条心狠手辣。
回转的保卫没忍住噗嗤了,偏头和同僚小声道:“皇上圣明,幸而早早就给魏相赐了个好字。”
但是,敢情最后就她家初恋有罪?
安和公主的操纵的确比皇上还骚。
闻声熟谙的脚步声,汪保展开眼看向牢房外,“阿震来了。”
语气如魏天真般暖和而慈爱,一颗心却直往下沉,他要等的是魏天真,来的倒是孔震。
朝臣有人唏嘘有人喝彩,不等曾受过飞鱼卫毒害的百姓、官员们大肆庆贺,宫中接连传出两个动静。
防备多年,他岂容汪保临到死路,还妄图拖魏家一起沉入泥潭?
死角隔间内,墙上开的小小铁窗透进月光,巴掌大的月影儿投在地上晕得又淡又大,将盘腿而坐的汪保笼进光束中,清冷而喧闹,尽是干枯血污的单衣破而薄,却整齐得看不出一丝乱,描述不像阶下囚,倒像哪家正闭目养神的浅显老太爷。
孔震眉眼微动,唇角弯出一抹讽刺,“我若说不是,你也不会信赖吧?”
念浅安听罢陈喜委宛的转述,莫名其妙之余深觉楚延卿是个小不幸。
保卫听这一句忙眼观鼻鼻观心,开锁后退,无声无息地避到远处。
念浅安很想问候一下皇上的祖宗,想到陈太后冷静闭嘴,打发走陈喜抬脚出了绮芳馆。
唇亡齿寒说不上,更多的竟是茫然。
魏相受汪保蒙蔽,身为内阁首辅难逃失策之罪,罚俸三年本日回朝结束闭门思过,如许的成果,朝中世人仿佛已经习觉得常,即毫无欣喜又在料想当中。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汪保扑向牢房门,抓着铁雕栏的指甲用力得脆声断裂,“孔震!你不得好死!魏天真!魏狗蛋!狗娘养的东西!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孔震仿佛没听出他语藏威胁,悄悄点头道:“圣心已决,恕教员无能有力。”
此次能坑死飞鱼卫,没有楚延卿放大招、徐月重神助攻的话,不成能这么快狠准的成事,她算计的是圣心和皇家脸面,说到底都是内宅手腕,之前魏家又拿她当金丝雀娇养,权斗甚么的,至心不熟。
念浅安有点傻眼,“你没听错吧?六皇子没有半点夸奖就算了,反而被骂了?”
“寄父。”孔震的语气亦如平常,将冒着热气香气的酒肉放到汪保跟前,展开一份供状,“寄父吃饱上路之前,还请先在供状上画押。”
魏父受的惩罚跟没罚一样,但好歹有个模样,孔震一批示佥事竟然连罚都没罚?
飞鱼卫不复存在。
刑部氛围奥妙,往四皇子身边凑的人更多了。
一句轻飘飘的查实无罪可还行?
骂起来如何这么好笑?
孔震看也不看撕碎的供状,无法般轻叹一声,走出牢房招来保卫,竟又拿出一份无缺的供状,“身后再画押倒也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