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如何全都反了,全都乱了?
反了,乱了。
在她本来的认知里,孔震是魏父的门生、忘年交,是魏家三位哥哥的师兄、师弟,比哥哥们更放纵她,她涉足魏家财产,苏起来有些事连哥哥们都瞒着,多是孔震暗中帮她办的。
念浅安即心惊又自悔讲错,心知孔震是因她情急脱口的话震惊了旧事,正想往回找补,就听一旁有人轻笑,语带调侃道:“孔大人不陪在魏相身边,如何杵在这儿难堪起念六女人来了?”
再次替原身背锅的念浅安肩膀耷拉,望着出城远去的殡葬步队,仿佛刹时心力散尽,无精打采地问,“你如何会在这里?”
重生后只能单独承担的压力,化作泪水得以开释、减轻。
明显跟着捞了很多好处,孔震每回登门还是穿得如落魄墨客,她总笑话他装穷装乖。
“不必谢我,我倒要谢你让我看了场好戏。”柳树恩低笑出声,眼中有碎芒闪动,“就连皇上跟前的总管大寺人,都不敢当着孔震的面自称祖宗。你倒敢想敢说,我还没见过孔震吃这类瘪。”
念浅放心头微暖,“感谢你。”
他学乃至用,念浅安感激他的好言善行,放下裙摆并不扭捏,趴上柳树恩的背轻声问,“是因为我给魏四女人送行,你才对我这么好吗?那晚你说你和魏家人有一面之缘,到底是甚么样的缘?”
幸亏柳树恩没再含混其词,沉默着飞了一会儿,开口解惑道:“你也瞥见了,孔震不熟谙我。以他和魏家的干系,他尚且不知我是谁,何况魏家人。我暮年曾受过魏家的……恩德,可惜时移势易,以我现在的身份,于公于私都和魏家不是一起。
念浅安嘴里发涩。
心底掀起的滔天巨浪打得她神魂大乱,等念浅安被个陌生公子带走不见、又呈现在酒楼外时,情不自禁地开门现身,真见着活生生的人了,又恍忽不知言语。
孔震亦是猛地怔住,盯着念浅安的目光仿佛失了焦距,似透过她看着别人,一时竟如没有灵魂的木头耸峙当场,周身迸发的沉默气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不睬会眼熟的柳树恩,不再多看念浅安一眼,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两个年青标致的小女人二话不说相拥痛哭,掉队一步的跑堂一头雾水,张大嘴惊呆了。
本来是因老友徐月重,而非出甚么暗卫任务。
念浅安莫名其妙,本想疏忽,却被少女披收回的诡异气味裹住了脚步。
早得了办理的跑堂眼力老辣,径直迎上念浅安,恭敬领着上二楼雅间。
柳树恩见她别着裙摆模样狼狈,又见有路人因飞鱼卫呈现而指导集合,就拉着念浅安避进冷巷子,边掏帕子递给她,边迷惑道:“孔震和魏相干系密切,干的又是飞鱼卫批示佥事的活动,你如何会惹上这号人物?”
念浅安哑然,“你是偷窥上瘾了?”
李菲雪心口激跳,发直的目光划过念浅安泪意残存的脸,落在感染灰尘的皱皱裙摆上,没法自抑的诡异神采即晦涩,又深沉。
他是暗卫,既然和她有了来往,暗里查过原身不奇特。
降落而纯粹的笑犹在耳畔,念浅安点头再点头,试图挥散那些不再逼真的旧事。
念浅安忙乖乖闭嘴,忽高忽低地被柳树恩送到酒楼旁的小胡同里,一落地忙道:“我有事想请你帮手,你甚么时候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