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娘便出来了,桂嬷嬷给马夫打赏了十个铜板,马夫面色有些不快,却也没说甚么,总比没有好吧。只是常日里和叶国公府来往的人家,打赏都是半两银子起的,如此一比较,便显得这在外的长房有些寒伧了。
叶长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谁欺负你了?奉告爹爹。”世人只知他宠妻如命,为了老婆不吝毁掉一世英名,落得个不孝的罪名,却不知他爱屋及乌,也分外宠着独女。
“蒙蒙晓得,”她抽泣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是她爹爹常说的,几近都成了家训。
这一世,如果爹爹没出事,那祖母是不是也能好好地活着?祖母向来宠嬖爹爹,固然嘴上不说,但明眼人都看在内心。只要祖母还在,定然有他们这一房的安身之地。
终究,还是叶国公老夫人先让步了,但是接下来,倒是一个侍妾也塞不出来,她娘更是连着十年都无所出。她祖父气急,逼她爹休妻或是纳妾二选一,不然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本日的林氏穿戴一身藕荷色绣海棠花长褙子,梳着随云髻,髻上只简朴地缀着一只木兰花银步摇,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温婉可儿。林氏年青时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生得花容月貌,瓜子脸,黛眉杏眼,十五六岁时便出落得亭亭玉立,很有林下民风。现在固然已经四十岁了,但肤色仍白净通透,再加上她性子温和,常日里多重视养护,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并且她多年来,与叶长风如胶似漆,恩爱无双,面上的好气色更是多少胭脂水粉都堆砌不出来的。
叶如蒙任林氏拉着她的手入了正屋,此时叶长风正倚坐在老红木七屏风博古纹罗汉床上看书,一抬眼,便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忙将书放在红木小几上,起家问道:“如何了?”
就是这二人,宿世在她爹娘身后,欺负她一个孤女,当时桂嬷嬷护她,刘氏还将桂嬷嬷的手臂给打折了。现在见了这二人,叶如蒙便想起他们宿世刻薄刻薄的嘴脸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不说话。
叶如蒙这会儿才擦干了眼泪,笑道:“如果在家里,嬷嬷保不准就拿鞋底来给我揉了。”她这么一说,才哄得林氏淡淡一笑。确切,叶如蒙幼时有些奸刁,免不了磕磕碰碰,如果磕到了头,桂嬷嬷必然会第一时候拿起软底的睡鞋给她揉伤口。
她娘自入府来,便在叶国公府受尽了委曲,她生不出,她爹既不肯纳妾也不肯和离,目睹着本身的夫君因为本身落得个不孝的罪名,她娘终究在一天夜里吊颈他杀,所幸被她爹发明得早,及时救了下来。
宿世她返来的时候,是多了一个管束嬷嬷陪着的。她娘一出来接她,便看出有不对的处所了,因而便让桂嬷嬷先带她入了屋。她进门后,用心放快步子,竖起了耳朵,却听得管束嬷嬷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书香世家……如此上不得台面……闹出这般笑话……”语气净是冷嘲与不屑。
“此事不怪你。”她娘亲拥着她,悄悄拍着她的背,沉默了一会儿,却道,“但是……你绣香囊给外男,这事倒是做错了。若容世子两年前真的救了你,你返来后不当瞒着我们,你爹天然会亲身上门伸谢。”
但是,宿世这个时候,祖母身子固然还健朗着,却在第二天听到她爹的死讯时俄然中风了,厥后在病榻上熬了一年,便放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