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下山还要爬坡,这脚上的布如果缠得厚了薄了,紧了松了,走路都会有伤害。这个我比你熟,让我来吧!”于安抬起我的右脚,悄悄地拨去伤口上的碎石粒,“阿拾,你和无恤是如何熟谙的?你离了天枢以后为甚么没有回秦国,反倒去了晋国?”
“父亲身后,智氏的人一向想要斩草除根。当年,董氏一脉幸运逃脱的也只要我一个。我去雍城原是想避祸,没想到入城的第三天就被人出售了。”于安说着又脱下我左脚的锦袜,“不过,幸亏遇见了你,总算留下一条贱命。”他握着我伤痕累累的脚,昂首浅笑道。
我内心首犯愁,于安俄然一把扯下了本身左手的袖子:“你先坐着别动,我用布帮你把脚缠上。这布料虽有些粗,但绑上两圈也总比直接拿肉磨石头来的好。”
这时,头顶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暴风像脱了缰的野马从山顶直冲而下。
“我没干系,我们还要往前走吗?”我脚上穿的还是宫里分发的薄底绣鞋,上面的丝绢已经破得不成模样,但最令人懊丧的还是这鞋底,走了这一起已经磨得比布帛还要薄。一脚一脚踩在碎石上,痛得我直揪心。
“有甚么可对不起的,你安然就好。四儿几天前,已经被无恤派人送去了鲁国,等我们把齐侯顺利送走,你们就能再见面了。”
“算了,也没甚么好问的。”我抬头望向头顶黑漆漆的天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现在活着才是最首要的。”
在天枢时,医尘曾警告过我,入山采药时若碰到枯燥粗糙的陡坡尚可竭力一试,如果碰上长了青苔的岩石,即便岩缝里的药材再贵重也毫不能等闲尝试。
“嗯,你那日在天枢不告而别后,我就一向想要去找你。这巫士明夷奉告我你人在临淄城,我就干脆带着四儿一起来找你了。可惜,你也去了广饶城,害得我们在临淄城白逛了好几天。此次返来,你可见着四儿了?”
董安因而赵鞅最正视的家臣,他亲身督造了晋阳城,替赵氏一族扛住了范氏、中行氏的轮番打击。可最后,他却因为本身惊人的才调被顾忌赵鞅的智氏一族逼得在本身兴建的晋阳城内他杀身亡。董氏一族也遭到了灭族式的搏斗。我想起于安当年在天枢对我说的话,便不再诘问他的出身,转而笑道:“于安,你可知我这回到临淄城一半是为了无恤,另一半倒是为了你呢!”
“不消再往前走了,这里固然峻峭,但能踏脚的岩石比别处多一些,我们就在这儿等无恤他们来吧。”于安扶着我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脚很疼吗?方才为甚么不让我背你走,非要逞强?”
“这个故事太长了,一时半会儿我也讲不清楚。只能说我与他早些年在秦国时便熟谙了,厥后我在雍城出了点不对,他刚巧在我身边,我就跟他回了晋国,现在又到了齐国。你呢?我本日才晓得,你竟然是董安于的儿子。这返来齐国前,我还去过一次晋阳城,晋阳的城墙修得可真好,经了地动,没有一处坍塌。”
“阿拾……”
“对不起,这事都怪我。”
此处山岳的北麓和东西两面完整分歧,这里没有矗立的树木,也没有富强的杂草,浓得散不开的雾气到了这里就被迅猛的夜风撕了个粉碎。山腰上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耳边永不断息的风声,仿佛就是这些石型怪兽可骇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