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气不气，如果晋阳城破，他死了，死人必然不会活力。”天真拿莠草编了一个毛茸茸的草环戴在我头上，“阿拾，我们早晨吃甚么啊？”
“公士——”我吊挂在松枝上，崖顶俄然有火球坠落。而后，我便瞥见了公士希被大火烧焦的脸。
世上没有忘忧草，也没有一壶可忘平生的酒。幼年时，忘不了的，不想忘的，绵长的光阴都会一点点替你抹去。
“把他也带上吧。”
“哦，那迷魂帐里的孩子？”
“算了，让小芽儿带他出去吧！”
如果没有那棵古松，没有天真，我已然和死去的公士希一起坠入绝壁，变成崖底深渊里的一堆碎骨。如果没有王都郊野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有采药颠末的扁鹊，沉痾缠身的我亦已躺在偶然的樛木里长眠地下。
这一次，我尖叫了。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梦见他们了，可昨夜我又在梦里见到了死去的公士希，他的身材着了火，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从我面前坠落。我挂在绝壁上，远处是那轮如血的落日。我曾觉得本身经历过绝望，但直到手指一根根分开松枝的那一刻，我才明白甚么是真正的绝望。没有回路，没有来路，只要灭亡等候着我。
我回身避过，公士希扑上来拽住那人的后心将他从马车上拉了下去：“女人，走——”
“又去云梦泽找明夷了？”
智瑶发明我了吗，来的是智府的刺客？
“天真，你说我去了，他会活力吗？前次我借卫国南氏之手阻智瑶两次攻卫，他就用心派人在各国遍寻‘帝休木’。帝休，黄华黑实，服之不怒。他当时，气了我好久。”
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该偷走那些旧物，留下那枚新编的花结。叫他觉得我死了，也好，痛不过一时。忍着十数年的压迫，背着十数年的期盼，是我叫他更累更痛了。
“晋阳。”我呢喃着这两个字，停下了脚步。无恤被困晋阳已有一年多，我能忍，我们的女儿忍不住了。智瑶为减弱三卿，借晋侯之名逼三卿各献出一座万户大城，更指明要赵氏割让蔡地与皋狼。此二城乃赵氏重地，户数远超万户，智瑶此举是想一气斩断无恤的手足。韩、魏二氏迫于智氏淫威献了城池，无恤却一改哑忍之态决然回绝了。审时度势，洞察秋毫，他永久晓得甚么时候该忍，甚么时候毫不能忍！智瑶大怒，出兵攻赵，无恤领军退守晋阳。晋阳是我们一担土、一担石亲身构筑的城池。晋阳有尹铎，尹铎有民气。我原是放心的，他既然能回绝智瑶，总给本身想好了应对之法。可盗跖前月入谷时却奉告我，智瑶已在汾水上游构筑水坝……
我病笃挣扎，一轮赤红的落日悬在天涯冷酷地看着我，看着我僵麻的手指一根根分开松枝。
“去做饭？”
“阿谁叫王诩的孩子又来了，又被困在你种的‘迷魂帐’里了。天快黑了，要不要再去救他？”
这些年，智氏一族如日中天，智瑶把持朝政，逾礼称伯。伐中山、灭仇由、攻齐、侵郑，中原大地烽火不熄。无恤极力了，他忍了凡人所不能忍，也受了凡人所不能受，他保全了赵氏，我们的相逢之日却还是遥遥无期。
“不是，说是……去晋阳。”天真侧首打量着我的神采。
我看着喷吐着白沫的瘦马挣扎下落入山崖，我看着六合在我面前倒置扭转。没偶然候惊叫，没偶然候思虑产生了甚么，令人堵塞的剧痛已从后背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