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周一仙俄然浅笑了一下,看着鬼厉道:“你怕死么?”
鬼厉看向周一仙,俄然道:“前辈,你说那些无辜丧生的百姓,他们哪一个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哪一个不是在这世上好好活着,不说是全数,但起码九成九的百姓,他们都是人畜有害的罢,但是为甚么却有这飞来横祸?而如他们这普通人生,却又所为何来?”
陆雪琪沉默点头,沉吟了半晌,道:“师姐,我们还是先归去吧,或者公然是我们多虑了,师父与苏茹师叔固然豪情深厚,但最多也是悲伤一场,我想不会出事的。”
二人走到屋内,目光扫了一眼,都是两道秀眉皱了起来。精舍本就没有多大,屋内安排又是简朴,一目睹底,二人倒是没有瞥见水月大师的身影。
鬼厉心头一震,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更加令贰心神震惊的话,倒是从周一仙口中说了出来:“更何况,你乃是这人间里独一修习了四卷天书的人,又如何能与其别人一样呢?”
周一仙微微一笑,招手道:“你来看。”
周一仙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望着鬼厉,只是他目光神情当中,已是与昔日截然分歧的模样,即使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人间独一修习过天书四卷的鬼厉,一身道法已是鬼神莫测,但周一仙现在看去的身影,却仿佛远远比他更加的高大。
鬼厉惊诧,道:“甚么?”
文敏叹了口气,道:“师父竟然不在这里,不知她白叟家会到哪儿去了?”
触目惊心!
鬼厉冷静点头,道:“我既然对长生偶然,自也不在乎甚么死了,我怕的是我死以后,心愿难了。”
周一仙淡淡笑了一下,道:“你固然吃惊,也不必如此。”
入夜,从河阳城头上向城内望去,万家灯火固然是说不上,但星星点点无所不在的亮光,却仍然给人一种暖和的感受。
郊野之上,晚风萧萧,星移斗转,苍穹无穷。
不过自从昨日水月大师带着一众弟子,从大竹峰奔丧返来以后,小竹峰上的氛围在安静当中,还带着几分庄严与压抑了,很多年青的小竹峰女弟子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水月大师粉饰不住的落寞与悲伤之意,而以她现在的修行,本是早该喜怒不形于色了才对。
鬼厉走到周一仙的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下看去,河阳城中,月光之下,喧闹里的那点点灯火,闪动不断。
青云山,小竹峰。
鬼厉沉默,缓缓道:“莫非前辈觉得,鄙民气中所惑,实在无解么?”
他冷静凝睇着那一片灯火,然后转过了身子。并不高大也不坚毅的城墙上,现在空无一人,萧瑟的晚风从河阳城外空旷的田野上吹了过来,掠过城头那些在兽妖大难诽谤痕累累的城墙,吹在他和周一仙的身上。
鬼厉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以后,他面上怅惘之色并不稍退,道:“生、死、别、离,我只见这四字始终人生,就教前辈,人道本苦么?”
说罢,他浅笑负手,走到了一边。
在这个只要他们两人地点的城墙之上,这个游戏人间的老者仿佛少了几分常日里的戏谑,反是看着鬼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的悲天悯人。
周一仙叹了口气,走到城墙边上,向下望去,在他眼眸当中,倒映着城中的灯火:“很多,固然有很多百姓已经提早向北流亡,但起码也有五成的河阳城百姓,无辜丧生,死在那些兽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