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吃了一惊,从速撩开帘子让他出去。那人影吃紧进了屋,一下子跌坐在桌前。
“郎君请用。”
想着昔日咀嚼过的好菜,他舔了舔嘴唇,喉结悄悄转动,咽下一口唾液。
“如有现成酒菜,不拘荤素,有多少拿来就是,这点银子便赏了你。”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物顺手抛在案上。
湛露本想着最后一日好好开张,也许还能多挣些川资。恰好赶上如许的气候,而阿箸娘子又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只要街尾的一家小酒坊还开着门,暴露一点灯光。
湛露不敢昂首看他,把银子紧紧攥在手里,跑回厨房里忙去了。
浑沌初开的上古时候,他也曾吃过很多人,厥后人类成了万灵之长,天宫中神仙多是人类得道飞升,吃人便成了天理不容之事。人类善于烹调,他化了人形四海遨游,饱尝九州美食,过得清闲欢愉,倒是多少年也没再动过吃人的动机。不知本日是否饿得狠了,瞥见这小妞儿,他却俄然动了此念。
那是五两一锭的银子。
他本日到这里来,本就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为了咀嚼好菜。他被人追捕,腹中饥馁,有力作战,只得借着雨遁逃至此。若不能从速填饱肚子,只怕性命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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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露自小在这酒坊里长大,酒坊小,酒菜也便宜,凡是的主顾吃几杯酒,两碟小菜,也不过就是用几十个铜钱。偶尔有人用银子付钱,也是用夹剪剪成一二钱的碎银,用秤称了又称,还要辩白成色吵嘴。却还从没见过如许豪阔的主顾,一脱手就是五两银子。
“可另有酒食吗?”
在清平县人的影象里,向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雨。
就在湛露筹办酒菜的这当儿,那人一边用手巾擦着头发,一边打量起这屋子来。
那小妞儿昂首见他站在那边,仓猝低下头去,脸儿红红的,更显得甘旨。只听她嗫嚅着说了声:
湛露想着这些,看看门外大雨滂湃。
凌晨还是天朗气清,没想到中午刚到,俄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风的确要掀起屋顶上的瓦片,大雨像瓢泼似的从天上落下来。清楚是大中午,但是天气已经黑得像是傍晚普通。
“这么大的雨,如何连把伞都不带,陈嫂子地下有知,内心必然难过。”
他向来不太重视人类的面孔,是以也记不得本来那老板娘长相,更不知这酒坊的小妞儿是否就是本来那老板娘的先人,倘若真是,说不定他本日还能一饱口福,再尝一尝那人间可贵一见的甘旨。
湛露原想明日与借主交代过了,就与阿箸娘子一起远走他乡。可阿箸娘子却跟她说,她是要守着酒坊的。湛露本来觉得阿箸娘子迟迟不走,是顾恤她年幼。却没想到阿箸娘子真正看重的倒是酒坊,倒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各有志,湛露也不能勉强她。
固然开着门,这里却并没有客人。这间酒坊的仆人家湛露是个女孩儿,穿了一件深红色的旧衣衫,上面模糊有着暗色的斑纹,梳着双鬟,额发悄悄随风飞舞,模样婉娈敬爱。此时她正坐在门口,用手拄着头,一双敞亮的眼睛里尽是愁烦。
厨房里没甚么动静,他等了又等,感觉有些不耐烦,一下子站起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