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们捧来兄弟两个的大氅,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入宫,在德妃娘娘的长锦宫用过晚膳,再加上德妃娘娘的乳母肖嬷嬷一起,陪着德妃娘娘打了几把叶子牌。
忍冬无辜地耸耸肩,一派不在乎的模样笑道:“娟姨,我们在外头待了半日,手脚早已冰冷。将火盆子笼得旺些,殿里岂不是更加和缓?”
德妃娘娘虽舍不得儿子,到底怕宫门落匙,平白添些口舌,反到催促着两个儿子分开。临去时又殷殷叮嘱道:“冬至那一日务必早来,陪着母妃说说话,我们一同往长春宫去。”
娟娘大着胆量问了两回,还偷偷塞了个荷包,才有小寺人给她指导迷津:“姑姑,我们底下人哪有那样的权力,不过是上面如何叮咛,上面如何跑腿。”
娟娘不悦地说道:“炉火正旺,你又添炭做甚么?”
她这里想得入迷,不觉欣然若失。陶灼华等人却已然在水边玩够,一个个手上哈着热气嘻嘻哈哈跑出去,拥在火塘边烤火。陶灼华见娟娘有些魂不守舍,便担忧地问道:“娟姨在想甚么?如何瞧着一幅不高兴的模样?”
何子岑和煦的脸上一贯丰神俊朗,少年郎挺拔高颀,恍若自带阳光。他冲何子岱暖暖笑道:“多大的人了,如何还跟着孩子普通。”
前些光阴何子岑在青莲宫外立足,瞅着陶灼华的倩影,几近落荒而逃的场景又在何子岱面前闪现,他一颗心被狠狠纠起。
不能说得过分,何子岱勉强笑道:“那样的宫宴有甚么意义?叶将军的遗孤到也当得起父皇亲临,阿谁灼华郡主又如何有这么大的脸面。依子岱的意义,既是为这些女人家设席,我们两人便都不去。”
几息之间,娟娘深深吸了口气,已然平复了表情,对着世人又是一幅和顺慈醇的模样。她晓得这些人里只要她年纪最大,若她再端着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是乱了陶灼华的阵脚,这些个小丫头更会感受没有盼头。
话说到此处,何子岱没法辩驳,只好悻悻说道:“那一天我们兄弟坐在一起,吃上两杯酒便早早离席。如此无聊的场面,不如寻着四哥打场马球。”
她挑选不闻不问,由着娟娘捉肘见底。见娟娘为了两块炭与忍冬焦炙,心知库房余粮已然未几,将与谢贵妃的较量提在议事日程上。
花厅里的熏笼并未燃起,久坐便有些许的凉意。她在身上加了件夹棉的素缎盘扣小袄,忍着无声的感喟进得暖阁来,将燃着银丝霜炭的炉火拨旺,又取了些橘皮与松枝焙在上头,冷静望着空荡荡的院落入迷。
菖蒲与茯苓也抬眼望着娟娘,目光中一片茫然,唯有忍冬不睬会这些事情,拖了绣墩过来,将本身半湿的帕子搭上熏笼,又往里扔了两块银丝霜炭,本就燃得旺旺的火苗便更加暖和。
“话不是这般说”,何子岑好脾气地拍拍何子岱的肩头,当真说道:“前些时京中百姓情感低迷,父皇清楚有与天下万民同乐的意义,这才赞成谢贵妃在宫中宴饮,我们做儿子的又怎能孤负他一片情意。今次不是为着叶臻臻,也不是为着陶灼华,我们只是替父皇分忧。”
何子岱死缠烂打,何子岑并不松口,推着他的肩膀道:“莫在这里混闹,我们该入宫去给母妃存候。去与不去,我们只听母妃的叮咛。”
只是这般节流,那银丝霜炭也是一日少似一日,禁不住只出不进。娟娘不肯给陶灼华添堵,也不肯让小丫头们难过,兀自一小我算来算去,倒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