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蝶眉头松开又蹙紧,蹙紧又松开,半晌才明白点粗心:“女人这是言语不当触怒了旁人?如果是老友,倒也不消太忧心。送点礼品去,以示歉意,和好不也是分分钟的事?”
傍晚秋雨微寒,寥落桂香暗袭,房檐下滴雨似连珠。独独辛夷没发觉般,仍然专注地筛下落桂花。
“那从速让她出去!把屋内的火盆再烧旺点!”辛夷下认识地应道,小厮应了刚要回身,辛夷又猛地叫住了他,“等等!本日但是初三?”
电光火石间,辛夷浑身一抖。
绿蝶朝着窗下满地的落桂花努了努嘴:“喏,先拾几畚箕落桂花,捡净杂质,摊来晒干备用。再用上好的江米蒸熟,捏成团子。才出笼的团子热乎乎的,又软又黏,在那晒干的落桂花上一打滚,团子上就黏了层。桂花苦涩,江米软糯,便是桂花团子了。”
绿蝶又是移来火盆,又是为辛夷拭去衣衫上的雨水,忙成一团。可辛夷的目光只黏在那匾落桂花上,连续声叮咛:“从速拿火盆给桂花烘烘,不然落雨的泥腥气染上了,便关键了桂香了。”
“就在大门外。啊咧咧,高蜜斯那模样可吓人了。这么大的秋雨,伞也不撑,直愣愣地杵在门外,像被狐仙儿勾了魂似的。”看门小厮心不足悸地抚着胸口。
“不管如何,不能让她出去!紧闭辛府的门!”辛夷有些声嘶力竭地喝到,吓得那小厮忙不迭应了拜别。
“是。她不能进府,但我能够出府。”半晌后,辛夷接过姜汤,撑着竹骨伞推开了辛府大门。
这般庞大难缠的心机,辛夷只感觉为人两世都没有这么辛苦过。
玉堂阁的帘子垂下不久,秋雨蓦地滂湃起来,暮色里腾起了乳白的水雾,雨珠打得青瓦檐叮咚咚响。
一只被统统人丢弃,只能伸直在肮脏的墙角等死的丧家犬。
她情愿他多懂一分,却又怕他懂了个通透。
窗外夜色渐深,辛夷冷静看了雨线儿半晌,才哑声道:“绿蝶,煮碗姜汤。再给我拿把伞。”
绿蝶苦闷地挠着后脑勺,余光在瞥到窗下桂树时,终究抓住了丝点子:“女人只会四书五经,不通女红烹调。不如就做道桂花团子。味道极美,又应时令,技术还简朴。奴婢给女人说道番,女人稍些就会了。”
但是让她更称奇的是,她家向来只瞧得诗词歌赋的女人,竟然对此事非常上心。就一小我半蹲着捡拾落桂花,用簸箕一遍又一遍的筛洁净,哪怕半丝枯枝落叶也被她挑了出来。
“不能让她出去!”辛夷的指尖兀的刺入了掌心,那一瞬息的肉痛,几近难以忍耐。
她仿佛明白长孙毓汝是以如何的表情刻下那笺子了。交谊、友情、伴随、信誉,在实际和好处面前,都要亲手踩得粉碎。
高蜜斯三个字,砸得辛夷灵台蓦地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