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微微倒吸口冷气。涓滴没有王家放人,故交相逢的高兴。
在她看来,王俭打着新禧团聚的名号送回杜韫之,实在是下了手标致的好棋。
屋别通报的下人应道:“不错。王家派来的管家,和书公子杜一字,都在轩外候着了。六女人可要见?”
辛夷略带歉意地点头:“长安人都晓得,我有个发小唤作赵素,我夏季只吃她从同州带回的羊肉。前年卢家品茶会后,赵素就魂归地府,今后我再不食羊肉,这也是长安人都晓得的。故这盅羊肚羹,本郡君甘愿获咎王爷,也要退回此礼。”
辛夷看香佩的目光多了分对劲,她正欲将话头转到青冈炭,却听得屋外蓦地响起通报――
互惠。是她辛夷肯定李景霆会借,而许下的共赢。
“请把羹盅退还王爷。”辛夷紧紧盯着小厮,眉眼灼灼有微火,“全数。”
盯着辛夷的眼线。
封地是自家院,回程是山川迢,后者比前者更好脱手,就算不能扼杀,也能咬下块肉。故排行第三,仅仅次于赵王的晋王,将最能够是第一个猎物。
小厮无法,却也不再多言,伸脱手筹办接过羹盅,便要告别拜别,却在手碰到盅壁时,兀地一滞:“等等……这是……”
盅底藏了张小笺子。方寸大小,瞒天过海,应是香佩受辛夷表示,在接还羹盅时藏下的。
小厮的身影敏捷地消逝,打起的帘子漏进几点雪霰,落到火塘里瞬息就熔化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心若盘石已许归。北国的梅,平常的羹,只可惜都不是她要取的那一瓢。
风*月,并肩执手,棋局,博弈操纵,中间隔了条算计的河,没故意的人可渡,带心的人却必定跨不过。
太近的间隔,轻易忧生愁起,千种风情无人说。隔了好处的间隔,反而两边保全,都得毫发无伤。
王俭最开端的筹算,是腊祭后囚禁杜韫之,今后专门为王家写字,往他王氏脸上贴金。而现在改意送回,更像是送回了一条眼线。
辛夷就坐在原地,凝睇着火塘上残留的雪印,半晌没有说话。香佩也就悄悄地侍立在旁,时不时挑旺塘里的青冈炭。
小厮眸色一闪,触碰纸笺的指尖蓦地收了返来,化为了一脸的慎重:“小的定将羹盅……全数羹盅……归还王爷……小的告别。”
借兵。是她辛夷鄙人一步棋,而必须用到的力量。
话说的是骇怪,她内心却涓滴不骇怪。能送来北国第一枝梅花的人,天然也能送来这盅羊肚羹。
因为那笺子上只要几行字:联手灭王,休戚与共。借兵一用,互惠互利。
打扫统统潜伏的敌手,将赵王奉上太子的宝座。辛夷赌的不是李景霆承诺不承诺,而是王家的野心等得等不得。
唯有好处,无关风*月。这是棋局的无情,却也是棋局最后的仁慈。
小厮一愣:“不管如何,郡君也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