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王俭很近了。能瞥见王俭乌青的脸,另有他眸底毫不粉饰的杀意。
诸军刀磨亮,剑出鞘,弓箭都已上弦,利刃尖腾跃的寒光连成一片,氛围中的杀机几近凝为本色,放佛就要将府门口纤细的辛夷,刹时碾压成碎片。
她回身,拂裙,迈步,带领着八十余族人,往辛府大门去,法度果断得震响了上空。
轻视。这是绝对的轻视。还是种已经预定好猎物存亡的,冰冷至极的自傲。
辛夷安然地置身在四周的讽刺声中,不慌不忙地取出锦帕,拭去脸上的胭脂沫子,没有当即回话。
辛夷跪在地上很久,地砖上晕开了铜钱大的泪斑,当她终究抬眸起家时,眼角的通红都化为了灼灼的火焰,映亮了她的眉眼。
“公主不敢么?”辛夷猛地进步了腔调,目光如刀地刺向建熙,刺得建熙莫名地就眉心生疼,疼得她龇牙咧嘴。
辛府外四条街道,堵满了整整三百名北郊禁军,黑压压地看不到头,如同秋收时铺天盖地的蚂蟥。
而正主儿王俭却在街道劈面的茶坊里喝茶。
曾经的她跟随王皇后,背后被人骂是条狗,现在她却能够尽情地骂其别人是条狗。
许是被方才辛夷的气势唬住了,三百余禁军也没王家的令,主动为辛夷分出了条道,只闻声身后建熙变了音的尖叫――
“王家要头,我便送来人头。公主在这儿,不是来取的么?那就请公主砍头罢。”辛夷再次上前一步,直视建熙的眸底,有精光如闪电炸响,“公主不敢么?”
一头单独鹄立在那边,身形纤细娇小,却镇住了整片国土的小兽。
因为她正在打量建熙公主带来的人。敏捷地辨认几个面孔后,她心底涌上了股凉意。
是气愤的红。
辛夷再也没看建熙一眼,直接带着族亲们,大摇大摆地向街劈面的茶坊走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目光重新投向了建熙公主:“起首,我身后的人不是乌合之众,是我辛夷的亲人。再者,公主说对了。我辛夷就敢出来。不过,不是坏了脑筋,也不是当打趣。”
一道府门隔开存亡,此一去,赢者归,输者亡,这是场赌上命的局。
顿了半晌,辛夷又再次一叩首,声音有些颤抖:“爹,女儿不孝。”
“本来,公主是不敢的。好,那没公主的事儿了。我辛夷去找管事儿的。”辛夷也不管建熙反应,目光直接掠过了她,看向了街劈面的王俭,“我们走!去找管事儿的,送人头去!”
但是,当辛夷走出辛府,看到府外的场景时,眼角的红愈浓了几分。
建熙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嫣红的胭脂逐步变成了乌青,却独独辩驳不出一句话。
“不错。不过,不止是我,另有我身后的族人。”辛夷沉沉的笑意化开,如晕染开的一爿夜色,“也就是说,只要我死,我身后的族人,乃至呆在府中没出来的余人,也会跟着我一起,自刎头颅,以死跟随。”
辛夷最后看向辛歧,忽的敛裙跪下,慎重地叩首:“爹,女儿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