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娴浑身一抖,本就惨白的脸,更多了分乌青,像是被甚么冻得:“正因为晓得,才此生不相见。我即将嫁入李家,他也有了才子如玉,当年‘错过’的,公然就‘过’了一辈子。”
至于那帝家公主,那之子于归,都不过是欲盖弥彰,棋局当中,唯有好处,算来算去,都算不出半分交谊。
聂轲叹了口气:“李家图的是‘公主’两字,皇上谋的是‘联婚’一利,各取所需,正主儿的公主如何,只要还活着,缺胳膊少腿都无所谓罢。”
“不必多礼。你还病着,别着凉了。”李景霆赶紧上前,取了榻边的织锦外袍为女子披上,还细心地拴告终,“身子可好多了?”
如埋没利齿的虎狼,在夜色中暗藏,只待猎物靠近,瞬时便可扯破咽喉。
“……公子的意义是……辛夷……”小厮抬高了腔调。
“公子贤明!”小厮听不大懂,却还是奉承地笑开了花。
因而,当晋王李景霆看着门庭萧瑟的公主府,眉头都蹙成了倒八字:“前阵子看望的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现在却连个鬼影都没。公然长安城的风,转向儿都是分分钟的。”
李知烨点点头,又摇点头:“可本公子确牢记得辛府收留了个表公子。没有仕进,也没有做工,整日游手好闲,靠辛府供着。和这小白脸,倒有几分类似。”
“本公子不喜刀剑,但剑鞘还是得露的。”李知烨盯着静娴肩舆的背影,眸子收回幽幽的绿光。
穿过天井,行过游廊,通报的声音一起响起,眼力劲儿快的丫环打起帘子,将李景霆迎入房中。
小厮挠挠头:“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小的为公子探听下?”
静娴公主挣扎着从榻上坐起半个身子,作势施礼:“……皇兄……”
李景霆反手握住静娴,感受着一样的血脉的温度,这冰冷尘凡可贵的温情,他夙来冷峻的眉眼也软下来。
“只要还活着……”李景霆呢喃几番,眸底氲开抹凉薄,他摇点头,迈步跨进了公主府。
这一病还不轻。静娴公主整日缠绵病榻,太医去了一拨又一拨,却只道“此乃芥蒂”,开了些养气宁神的药,也就不了了之。
就算号称千大哥铁树的李景霆,也微微红了眼眶,抚了抚静娴的脑门:“说甚傻话。不管内里的人如何,你与我一母同胞,乃是远亲的兄妹,我不来看你,谁来看你?”
不明以是的两个“他”。局外人听不懂,局中人却已断了肠。
李景霆眸色一闪,多了分不忍:“若你实在不肯意,我能够去处父皇讨情,改了这姻缘。”
还是不明以是的一个“他”。不知是指谁。却有血脉相连的兄妹,一刹时心有灵犀。
李知烨对劲地一翘唇角,如有所思:“方才那小白脸称,本身是辛夷的表哥?”
陇西李氏和皇家有百年姻亲,加上五姓七望门当户对,这桩姻缘几近是天作之合,天子李赫当场就准了。
才叫出两个字,泪花就在女子眼眶里滚。
李知烨眸色一闪,眉间一划而过的寒气:“匹夫无罪,怀璧有罪。这小白脸无官无财,无牵无挂,坑他也没地坑。倒是辛夷不管好自家的‘门客’,错到底要算到她头上。”
李景霆眸色一闪:“你若想他安然活下去,就不要再连累。父皇的手腕,陇西李的狠心,你不会陌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