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臣女此生,嫁只嫁他。不然,毫不着红衣。”
辛夷咬得下嘴唇都排泄了血,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波澜,一字一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皇上铁了心,臣女又有何法。但是,臣女只回皇上一句话。”
“猖獗!”李赫蓦地一拍龙椅,剑眉倒蹙,厉声喝道。氛围中的杀意顿时浓烈,暗处锦衣卫的匕首乍然出鞘。
此谓,贞勇!
很久。李赫才重重地吁出一口气,蓦地大笑出来。笑声通透,眼眸洁净,竟再无喜色,笑声几近要把房顶都掀了。
“昔有吕后,今有武曌。”辛夷的眸底乍然精光迸裂,双眸毫无躲闪地直视李赫。
怪不得他那傻儿子,偏就栽到了她身上。公然,不冤。
“臣女不敢。”辛夷适时地拜伏,腔调温驯,却刚毅清楚,“臣女只是在奉告皇上一个究竟。皇上既然敢把臣女归入后宫,就得接管这个风险。皇上也别嫌臣女说大话,臣女如果斤两不敷,也不会轰动皇上纳妃了罢。”
李赫像傻了般滞在龙椅上。眸底夜色翻涌,唇角抽搐了几下,不知是想笑,还是想怒,他此时脑里只划过了一个动机。
见李赫仿佛肝火稍缓,辛夷松了口气,那股被激出来的胆量愈发大了,她径直敛裙起家,火星子渐次在眸底点亮。
“既然你都这么气势汹汹的说了,这个妃子朕也不敢纳了。看来除了他,没人降得住你。”李赫半打趣半当真的嘲弄,在辛夷脸一红的同时,又续道,“不过,辛夷。此番辛王危急若完整消弭,朕不但不罚你,反而要重重赏你。”
耳朵里钻进王选两个字,李赫眸色一闪,神采有些微的和缓,眉间的寒气却仍不散:“好个大口语。你这是在威胁朕?”
辛夷神采几变,再看李赫的目光,又沉沉凉下来:“皇上是用心的。第一个召见臣女,要做给王家看。”
李赫好不轻易歇停,又是笑,又是点头,又是点头,眼角都笑出泪了。前时被吓得大气不敢喘的寺人赶紧奉上锦帕参汤,锦衣卫的匕首刷刷回鞘。
情坚为贞,贞极其勇。风月可化为刀剑,交谊可锻为盔甲,不是红颜太娇弱,而是未有夫君,可为你出剑,可为你我余生,拼上此身热血忠贞。
李赫说得没错。天子非常回京,不见文武百官,第一个召见的就是她,即是变着法奉告天下人:她辛夷和此次变故有关联。
辛夷也松了口气。方才脑袋一热,说了些大话,如果李赫叫真,随便一个大不敬,她的脑袋儿今儿就带不归去,但是那番话她出口亦不悔,李赫仿佛反而表情好了。
“臣女敢说,是因为皇上还不想要臣女小命!皇上曾说甚么王选,乃至是以放过臣女国本之罪,那臣女于皇上,就另有效处!臣女不是自恃聪明,不过是和皇上说大口语!”两边面皮都扯开,辛夷干脆说得敞亮。
“你还真觉得自恃几分聪明,朕昔日对你有些喜爱,你就敢甚么都说!甚么都不放在眼里么!”李赫厉声呵叱,曾经的亲和荡然无存。
帝王一怒,尽浮图。天子剑出,血四海。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啊哟喂。”李赫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她揉着肚子,指着辛夷,话都说不完整。
她被千万双眼睛谛视,被李赫抛到风口浪尖。酒价,边患,辛王,召见,只要略微动脑筋的人,都能看出这此中的机窍。王俭即便不敢再嚷嚷着屠府,也能将辛夷咬下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