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安罢。”李赫摆摆手,长年积病的惨白脸,浮上了抹倦意,立马有捧着炊事参汤的宫女簇了上去。
那起码这圣意召见,就算不是功德,也毫不会是好事。
“罢了。公公前面带路罢。”辛夷摇点头,清了清脑筋,这才踏着绣鞋,随郑忠往御书房去。
“怀安郡君?怀安郡君,请往这边来。皇上在御书房候着呐。”大寺人郑忠虽有些不耐烦,但念着辛夷这阵子的风头,也就生生挤出满脸笑意。
李赫是噙笑的。很纯粹的笑,并没有正话反说的意义。
盒子里一柄紫快意。极品紫玛瑙,宝光瑞气如云,快意还被决计雕成了玉兰的模样,一枝紫玉兰,顶端含苞待放。
“臣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辛夷敛裙下拜,行云流水,当郡君当久了,人前礼节她闭着眼,都能玩得一套一套的。
辛夷收回目光,接过谢恩,似笑非笑地看向李赫:“臣女大胆,敢问皇上,这柄紫快意,赏的是臣女闺范佳德,还是那张公主奏折。”
意味深长的话。辛夷瞳孔猛缩。
“谢皇上恩情。吾皇万岁万岁千万。”辛夷正色拜倒,三拜九叩,行了君臣大礼。
仲春初。长安雪停,东风含暖,辛夷鹄立在御沟边,看着柳稍头抽出的绿穗入迷,涓滴没留意郑忠已唤了她几声了。
郑忠嘿嘿一笑:“皇上的意义,我们作主子的,不敢猜也猜不着。郡君还是随主子速速面圣,疑问自有分晓。”
郑忠叹了口气,不得已把拂尘往辛夷面前晃了晃:“郡君还是快随主子面圣去罢。这柳穗有甚么都雅的,便是返来再看也不迟。如果担搁了圣意,龙颜大怒,可就是不好了。”
“再是俗物,也是从朕手里出来的,也是顶了皇恩的名头。好好利用,日*后或能救尔一命。”
旋即一个紫檀盒子被奉到辛夷面前。“恭喜怀安郡君”的声音此起彼伏。
“主子这不就顶着郑姓么。不错,主子原是郑家家生主子,被郑家送进宫,这才一起打拼上来。”郑忠的神采浮起了抹追思,微微吁着气道。
辛夷微微今后一瞥,见御书房的房门并没关上,四下的丫环寺人一溜圈,除了暗中的锦衣卫,此地满满当稀有十人。
天子李赫赐她宝来了。一脱手还是大手笔。
风骚别史传,棋局暗潮涌,但王家没出来表态,大明宫也仍然是傀儡天子,群情也就垂垂消停,油盐还是酱醋,日子都普通过。
辛夷一笑。果不其然。
“如皇上所说,臣女所为只是私心。其他的顺手帮了谁甚么,也不是臣女本意。平白卖个乖罢了。”辛夷抬眸,言语温驯,直视李赫的目光却无涓滴躲闪,“只是惊奇皇上,到底是皇上,犒赏都是宝贝又宝贝。估计是从本年年礼中,顺手抽了件出来罢。”
最后两个字被郑忠拉长,公鸡般的嗓音宏亮,震得殿檐下的残雪簌簌往下掉。
辛夷和郑忠一前一后,身后跟了个捧宝的宫女,脚步声踏过青石板,未化尽的积雪留下了一串深浅窝子。
辛夷微诧。这场面做得端方,那李赫端的就是天子架子,而不是她熟谙的李赫。
一只初春的燕子滋溜声滑来,勾得那柳枝一阵颤儿。
辛夷压下心底的震彻,再次抚摩紫快意的指尖,带了慎重和感激,她信李赫这犒赏不但仅是谢礼,也信他这句话毫不是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