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长身玉立于凌晨的长安城前,身后刚好是一轮红日突破昏黄的朝霞,淡淡的金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本就超脱的容颜,更添了分庄肃感。辛夷不由又些些看痴了。
辛夷脚步一滞,游移的转头:“公子何事?”
辛夷心下了然。甚么不时提点刻刻谨慎都是借口。不过是趁机将辛芳推到天子跟前,若一旦瞧入了圣眼,晋嫔封妃,辛府就有盼头了。
“爹爹放心。为我辛氏光荣,芳儿义不容辞。”辛芳慎重的一福,便回身拜别。江离蹩手糟糕的一挥马鞭,马车就咕噜噜的向朱雀门行去。
江离一袭素衫无华,墨发随便的拢在肩后,愈发衬得他气度清华,好似飘飘然的谪仙。他坐在马车车夫的位置,带着懒懒的神采,乜眼瞧着辛府诸人争闹谈吐,本身仿佛个没事儿人。
“辛女人,万事谨慎。”江离沉沉的声音传来,辛夷才缓过神来,她有些愤怒的拉下脸来:“公子这话可真好笑。我是进宫面圣,又不是进大牢冥府。公子何必捡人家都嚼烂了的话,才来碎嘴一遍。”
“好。”绿蝶嫣然巧笑,眉眼敞亮。
当诸人的视野里呈现恢弘绚丽的汉白玉广场,呈现铺陈数里龙飞凤舞的龙道,另有视野绝顶巍巍峨峨仿佛天阙的紫宸殿。
“进宫面圣,非同小可。固然祖母已教习你宫里端方,但毕竟光阴短,恐出忽略。”辛芳俏生生立在旁,端庄一笑,“以是爹爹便让我陪你进宫,以便不时提点,刻刻谨慎。”
辛夷没有叫她起来。她的目光超出女子的脊背,看向了屋外玉堂阁的院子。日光倾城,翠穹沉碧,好似烈火烹油的梦,下一刻就要燃烧成灰烬。
“二姐姐若此就算了。如何棋公子还跟了去?”辛夷冷眼别过甚,看向坐在马车前头的男人。
好似三春的夹竹桃,花开至荼蘼。
绿蝶忽的敛裙跪下,叩首至地。她没有昂首,也没有说话,就保持着这个姿式,一动不动。
一番折腾筹办,辛夷终究等来了进宫的日子。
“如此甚好。”辛夷淡淡道,“棋局吵嘴,身不由己。浮萍本就是无情物,便不需多言,更不必多连累。”
辛夷的眸色晃了晃,终究化为了一片浸凉。她伸脱手接过衫子:“就是这件罢。另有些面圣时的钗环,绿蝶也帮我挑挑。”
辛夷的指尖蓦地就攥紧了。
辛夷似笑非笑的瞥了辛岐一眼。辛岐难堪的清咳了声:“谨慎为上,谨慎为上……”
辛夷浮起了嘲笑,眸底划过一顷刻的哀然:“去龙潭虎穴走一遭,也比往人家心底走了遭,终究却发明只是算计的好。”
听出辛夷话里有话,江离有半晌沉默。辛夷断交的转过甚,便要迈步拜别,江离又叫住了她:“辛女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辛夷抬脚就走,脚步越来越快,瞬息就消逝在朱雀门内。她没有瞥见,江离就冷静鹄立在原地,目光好似是看着她的背影,又好似是看着连同她走入的整座大明宫。
倩影一人,千万华宫,合在一起成为副画卷,倒影入江离的眸底,好似初冬落入水潭的枯叶,半晌就无声腐臭了。
大朝晨,天蒙蒙亮。辛府诸人就如临大敌的站在了大门口。当头的辛岐有些不安的捋着髯毛:“六女啊,牢记谨言慎行,万事三思。这大明宫不是承高山儿,不留意就丢了命,还得把全部辛府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