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尝不是一种清傲。以最绝望的体例来保护一身傲骨。
辛栢骑马而来,袍脚惹了泥,额角另有汗珠,仿佛一起奔驰。他对辛夷笑了笑,又对高宛岫点点头,这才向卢寰俯身揖手:“辛岐嫡子辛栢见过大将军。方才之举,多有冲犯,只因小生护妹心切,还望大将军包涵。”
辛夷沉默。卢寰低下头来,忽地诡异一笑:“辛女人,怨不得我了。若某日你的后代有才气复仇,要杀了我卢寰灭了我卢家,只请把我等骨灰洒在大魏边陲。卢寰谢过!”
他不过是想忠可忠之君,血守大魏国土,却被他儿时信赖的“君明臣贤,高低同心”给重重的绊了跤,一次又一次,摔死了他的心,也摔死了他的信义。
她实在不敢猜,辛栢的“所欲之物”到底是甚么。小官继子,豪门微末,若要名,卢寰一句话便可位列三品,若要利,常日相赠的珍宝就代价连城。
卢寰涓滴不避讳辛夷二女,直接上前去拍了拍辛栢肩膀:“男人汉大丈夫,若一个珍宝都不敢要,如何谋君所欲之物!”
最后一句话听得辛夷眼皮猛跳。
辛夷正色打量起卢寰。男人固然霸气撼天,但瞳人深处倒是渗骨的悲惨。想来他作为卢家家主,放纵卢家后辈骄贵傲慢,也并非他所愿罢。
辛夷心蓦地凉下去。她竟刹时被最后半句话砸得怔偬,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卢寰仿佛没在乎辛夷,神采愈发哀愤:“但是,我却十五次在败仗后被皇上赐死,二十次押入大牢,二十九次笞刑黥面,乃至我的小儿子被抱进宫扶养,当作人质,整整十年,他出世后我一眼也没看过他……而全部卢家,近八百好男儿参军,近六百人战死疆场,每逢卢家新年,不是嫡亲之乐,含饴弄孙,而更多的是豆蔻孀妇,伶仃季子……”
“老夫兵马平生,戍守边陲四十年,无有一次败仗,无失一寸国土。我卢寰,自问无愧于天,无愧于国。”
卢寰一口气说完,仿佛憋了好久的浊气吐了出来,他浑身一颤,脸颊敏捷的朽迈下去。
卢寰极目远眺,触目是关中平原敷裕,两京繁华安宁,他眸底却衬着出了一丝悲惨。
所欲之物,当谋。只怕谋的,是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
此言一出,高宛岫傻住了。辛夷倒是微眯了眼。
卢寰沉吟很久,遂虚扶一把,压着嗓子道:“辛四公子,避火珠可还合汝情意?”
高宛岫也是眼挂泪痕的怔偬:“辛四公子?你现在来不是多了条冤枉命么?”
辛夷没有恶感,也没有掉以轻心。只怕卢寰所言初听是口吐莲花,实在是埋没杀机。
高宛岫吓得神采立马惨白,她抽泣着一把扑过来:“辛女人救救我……”
辛夷安温馨静的听着。她不以为卢寰这类历练深沉的人会是慈爱的长辈,初度见面就拉着她唠旧事。
十八般兵器,九十九种杀招,百余人兵将,如黑压压的鬼域水瞬息埋没了那两抹倩影。辛夷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四下的青山,她只瞥见本身的强大,瞬息就要如陶瓷破裂。
当时辛夷还万般不解。为何一个五姓七望的嫡女要偷偷的示好出身寒微的辛栢。不过现下看卢寰的反应,只怕此事已暗中停止好久了。
“卢大将军部下包涵。”跟着个清润的男声,一名素衫男人呈现在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