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獗！”天子李赫蓦地变了神采，两个字满含帝王的严肃，但是他扶住龙椅的指尖却不住颤抖，仿佛王皇后提及的事，他再粉饰再躲避，也没法按捺住哀恸。
“皇上圣明。妾身今晚前来，只是要提示皇上一句。”皇后温驯地一福回话，本是平常的礼平常的恭维话，却在现在显得诡异非常。
“傻？臣妾是傻，皇上倒是聪明得很。”王皇后出现讽刺的嘲笑，“爱江山不爱美人。常妃之死……”
辛夷还来不及细思，门外的一帮丫环就拥出去，容不得分辩的将辛夷迎回玉堂阁，帮辛夷重新挽发换衣，精力量儿一新后。才在管家的带领下往上房来。
王皇后略显短促的说着，通篇到尾，大气都不喘个。好似憋了太久的怨，终究倒了出来。乃至于在猝然说完后，她不得不扶住雕龙金柱，脸上出现衰弱的惨白。
“是于天下无益？还是于您的皇位之争无益？”王皇后嘲笑，“皇上怕惹怒王家，只能帮王家掩脏。过后还毁了他的坟茔，袒护于春草中，也是防备臣妾去祭奠，流出不好的名声，毁了你帝王清誉罢。拔剑的不是皇上，但是，倒是皇上和王家一道杀了他。”
当草庐的破门被翻开，绿蝶脸挂泪痕的迎上来：“女人，奴婢来接你归去”时，辛夷有些懵了。
王仪，是皇后的闺名。从她册封为后那天起，天下就忘了这个名字。连她的父兄都只是尊称她皇后。唯有她本身，另有死去的阿谁他记得，她叫王仪。
李赫沉默。王皇后咬着牙关，死死盯住他，那里另有半分人前端庄崇高的模样：“皇上可知，当年臣妾是如何上的花轿。乱世姻缘，王家嫁女，又是皇子新妇，满门光荣。可他的老婆顶着十月怀胎的大肚子，冒着存亡伤害给臣妾送来他的遗物。传闻他被活活绞死时，手心始终攥着不肯松开。那是一只雁钗。本是一对，是我俩定情之物，却也是臣妾得知他死讯的见证之物。然后臣妾就被蒙上红盖头，风景出嫁。十里红妆，于臣妾，倒是平生不堪的恶梦。”
这厢，辛府。
李赫有些倦怠的闭眼，仿佛不肯提及太太长远的影象：“皇后，你是母范天下的皇后。有些旧事，过了就过了。要重视身份，莫再随便提及。”
王皇后冷冷吐出最后两个字，目光没有一丝君臣温驯，反而如绝壁边上孤峭的一枝昙花，哪怕预感半晌后的残落，也要拼尽平生做最美艳的绽放。
门被翻开，谈笑声骤停。辛夷敛目而入，中规中矩的施礼：“辛夷见过祖母、爹爹、大奶奶、大嫂。”
“是么？但是皇后忘得了。王仪却忘不了。”
“如何回事，莫非皇上已经消弭了我的禁足旨意？”辛夷警戒的站在离绿蝶三步远外，她探了探头，见草庐门口还立着管家小厮丫环，各个奉迎的笑着瞧她。
“皇后还在怨朕么。”李赫展开眼，眸底有夜色翻涌，“杀他的又不是朕。是你的父兄为逼你进宫，才取了别性命。”
上房里笑语盈盈，鼓瑟吹笙，辛府最贵重的龙凤团茶杯从箱底捞了出来，如碧新月儿的润在热水中，腾起一线线白烟芳香满庭。
李赫的神采阴沉得好似暴风雨前的晦天气儿，可他毕竟一寸寸压了下去，幽幽道：“每年七夕皇后都要怨朕一番。可从没像本日说这么多。皇后到底企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