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捷地撕下袍脚,为卢锦包扎,同时按压几处大穴,为她止血。
“我晓得。”卢锦回过甚来,凄迷的腔调混着鲜血滴滴淌落的声音,愈发让民气凉,“就算你剃度削发,五姓七望实在也从未放心过。得此子,可得天下也。真是太可骇的盛名呐。以是,只要你死,只要高家灭亡,才得真正承平。而这,是我为卢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卢锦也不管圆尘反应如何,她只是像做梦般,跌跌撞撞地持续向前走去,一声声呢喃:“宋郎,我曾经只道,如果哪天你带我走,天涯天涯我都跟你去。但是你却没有,你说那样太苦,你舍不得我刻苦。我当时怨你脆弱。现在方知,脆弱的人是我啊……脆弱得害了我,也害了你。”
一滴泪从卢锦眼角滚下,带着血的泪,却晶莹剔透,好像月下的真珠。健忘如何抽泣太久的她,竟然在最后又流下泪来。
那张五姓七望和高家的和谈:只要高家后辈手里没握有五姓七望的性命,就保高家不从大魏除名。
好似下一刻就要堵塞死掉。
“老是一丘之貉。管你何方崇高,把你拿下,也能逼问出他们去处!”圆尘的眸底戾气一闪,刚要攥紧匕首冲上去,倒是猛地脚步一滞。
圆尘的目光在女子和水车上来回逡巡,手中的匕首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终究定格在了那女子背影上。
他小伏龙二十八年都没有感到过的惊骇。
他脑海里霹雷隆一片乱响,庞大的惶恐让号称小伏龙的他,整小我都在刹时崩溃。
“你晓得么,高宛岘。我曾经好怕死。身为卢家嫡蜜斯的我,双手不沾吴盐水,从小连个磕碰都没有。当时便感觉‘死’,是好痛好痛的事。”卢锦咧嘴笑了,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潺潺流下,“但是,我向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觉,死,真的好高兴。”
身披玄色大氅、被匕首射中的女子,是五姓七望之首,卢家独一的嫡蜜斯,卢锦。
卢锦摇摇摆晃地顺着街道,向某个方向走去。鲜血在身后拖出长长的一痕,她踉踉跄跄,一步三晃,放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一把一样是天铁锻造的匕首。
明丽得若当时的春*光,四月芳菲,露浓花簪,底子不该在长夜般乌黑的人间呈现。
那是一把匕首。
“那我们呢?那我们高家呢?那张和谈被毁,等候高家的将是无可争议的灭族……”圆尘急得声音都变了,惶恐让他的脸惨白得可骇。
卢锦忽地笑了。一抹摆脱的笑意,衬得那唇角鲜血,嫣红到荼蘼――
因为他现在只要一个动机:和谈。
他用平生为代价去保护的和谈,现在眼看着反要被他亲手粉碎。
卢锦柔声道来的一句话,让圆尘纵使有小伏龙的才略,也健忘了统统辩论的言语。
但是他不想去究查这个。他现在就剩下一个动机:救卢锦。只要拖着卢锦一口气,比及影卫赶到,天然有卢家救她。他的怀疑也就洗清了。
他不明白为甚么今晚,统统的本该随身保护的影卫却决计离远了,才让那钟楼男人有可乘之机。
他顺着匕首来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钟楼上有一名黑衣男人,他仓促收起手中像是袖箭的机括,如一道风眨眼就没了影。
最后一件事,撕毁和谈,灭亡高家,了偿十七年哺育之恩。
“不不不,如何能够是你呢……如何能够是卢大蜜斯……”圆尘连说话都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