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
飞蛾扑火。扑的不是烛火,而是羲和的太阳。
足以水滴石穿,穿心腐朽。
这是那日辛夷发明辛菱和圆尘私交的楼。
间隔事发畴昔多日了,卢家刀剑出鞘,高家存亡难测,圆尘却仍然没影儿,她只能亲身出来找他,逼着他向卢家对证:卢锦不是他杀的。不然和谈被毁,高家的结局是无可争议的灭族。
泪水滴落在石板路上,轻泠一声响,滚烫得化开了秋霜几寸。
时候还早,尚未开市。东市内悄寂无声,街道上除了辛夷,竟是半小我影儿也无。只要地沟里的老鼠趁着现在没人,忙着出来活络晒太阳。
她非常确信,圆尘藏在此处。逃过卢家数批影卫搜索,躲过大理寺的通缉令,至今杳杳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圆尘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藏在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敌不过何如桥太长,敌不过孟婆汤太浓,就只求暗中的此岸,有点亮的一盏灯,指引魂兮返来。
惊心动魄的言,死意壮烈的话,都化为了缠绵绕指柔。
辛栢眸底的火光炽烈到极致,刺眼得似将近靠近太阳的飞蛾,翅膀已经燃起了火花,可还在如流星般的向太阳飞去。
“毓汝不怕。只求最后与公子相约:如果毓汝先去,毓汝会为公子点一盏灯,候公子返来;如果公子先至,也请公子为毓汝点一盏灯,好让毓汝找到公子。”
她听过很多人踏入棋局的来由。或是名,或是利,或是情,或只是为了保命。
二十余年茫然,二十余年彷徨,二十余年求解而苦不得。
长孙毓汝狠狠咽下鼻尖的酸楚,绽放出了一抹笑意。
过分聪明的人最痛苦,因为早早地就勘破天命。而最不堪的,是这类勘破,也包含本身的。
比如说,鸳鸯私会。比如说,窜匿躲藏。
近三百人的世家,郡望渤海,历经两朝。在她眼里,只不过是高宛岫的家,是她的父母姑嫂,兄妹族亲,到底和她流着一样的血。
楼阁三层飞檐,楠木红漆,不算富丽也不算粗陋,属于丢到长安城中就认不出是哪家的。楼阁附院,院子圈了层青瓦白墙,墙东面儿,一步之隔,就是雕龙绣凤气度恢弘的云裳阁。
“一墙之隔,别有六合。若不是亲身来瞧,还真觉得是云裳阁。”辛夷瞧着面前的楼阁,眸色又沉了几分。
“活着的答案。”辛栢唇边的笑意暖和,说出来的每个字,却让民气惊肉跳。
长孙毓汝的脸颊上,一滴清泪悄悄滚落。
他眉眼一弯,眸底三千和顺,笑意荼蘼:“好。”
辛栢神采温朴,眉宇间山长水阔。但是落在长孙毓汝眼里,倒是二十几年不得解而近乎于麻痹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