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之败于彭城而西也,陈馀亦觉张耳不死,即背汉。韩信既定魏,令人请兵三万人,愿以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粮道。汉王许之,乃遣张耳与俱,引兵东,北击赵、代。后玄月,信破代兵,禽夏说于阏与。信之下魏破代,汉辄令人收其精兵诣荥阳以距楚。
汉王如陕,镇抚关外父老。
秋,八月,汉王如荥阳,命萧何守关中,侍太子,为法律束缚,立宗庙、社稷、宫室、县邑;事有不及奏决者,辄以便宜实施,上来,以闻。计关中户口,转漕、调兵以给军,何尝乏绝。汉王使郦食其往说魏王豹,且召之。豹不听,曰:“汉王慢而侮人,骂詈诸侯、群臣如骂奴耳,吾不忍复见也。”因而汉王以韩信为左丞相,与灌婴、曹参俱击魏。汉王问食其:“魏大将谁也?”对曰:“柏直。”王曰:“是口尚乳臭,安能当韩信!骑将谁也?”曰:“冯敬。”曰:“是秦将冯无择子也,虽贤,不能当灌婴。”“步兵将谁也?”曰:“项佗。”曰:“不能当曹参。吾无患矣!”韩信亦问郦生:“魏得无用周叔为大将乎?”郦生曰:“柏直也。”信曰:“竖子耳。”遂进兵。魏王盛兵蒲坂以塞临晋。信乃益为疑兵,陈船欲渡临晋,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流军,袭安邑。魏王豹惊,引兵迎信。玄月,信击虏豹,传诣荥阳;悉定魏地,置河东、上党、太原郡。
汉王南渡平阴津,至洛阳新城。三老董公遮说王曰:“臣闻‘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知名,变乱不成’。故曰:‘明其为贼,敌乃可服。’项羽为无道,放杀其主,天下之贼也。夫仁不以勇,义不以力,大王宜率全军之众为之素服,以告诸侯而伐之,则四海以内莫不仰德,此三王之举也。”因而汉王为义帝发丧,袒而大哭,哀临三日,发使告诸侯曰:“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放杀义帝江南,大逆无道!寡人悉发关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使者至赵,陈馀曰:“汉杀张耳,乃从。”因而汉王求人类张耳者斩之,持其头遗陈馀;馀乃遣兵助汉。
初,淮阴人韩信,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又不能治生商贾,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厌之。信钓于城下,有漂母见信饥,饭信。信喜,谓漂母曰:“吾必有以重报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天孙而进食,岂望报乎!”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因众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裦下!”因而信孰视之,俛出裦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觉得怯。及项梁渡淮,信杖剑从之。居麾下,无所着名。项梁败,又属项羽,羽觉得郎中。数以策干羽,羽不消。汉王之入蜀,信亡楚归汉,未着名。为连敖,坐当斩。其辈十三人皆已斩,次至信,信乃俯视,适见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懦夫?”滕公奇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与语,大说之,言于王。王拜觉得治粟都尉,亦未之奇也。信数与萧何语,何奇之。汉王至南郑,诸将及士卒皆歌讴思东归,多道亡者。信度多么已数言王,王不我用,即亡去。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人有言王曰:“丞相何亡。”王大怒,如失摆布手。居一二日,何来谒王。王且怒且喜,骂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耳。”王曰:“若所追者谁?”何曰:“韩信也。”王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无所追。追信,诈也!”何曰:“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顾王策安所决耳。”王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何曰:“计必欲东,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终亡耳。”王曰:“吾为公觉得将。”何曰:“虽为将,信不留。”王曰:“觉得大将。”何曰:“幸甚!”因而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此乃信以是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王许之。诸将皆喜,大家各自发得得大将。至拜大将,乃韩信也,一军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