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四年庚子,公元前二一年春,仲春,赦天下。
冬,黄龙见真定。
上欲立赵婕妤为皇后,皇太后嫌其所出微甚,难之。太后姊子淳于长为侍中,数来往通语东宫;岁馀,乃得太后指,许之。夏,四月,乙亥,上先封婕妤父临为成阳侯。谏大夫河间刘辅上书,言:“昔武王、周公,承顺六合以飨鱼、鸟之瑞,然犹君臣礻氐惧,动色相戒。况于季世,不蒙继嗣之福,屡受威怒之异者虖!虽夙夜自责,改过易行,畏天命,念祖业,妙简有德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庙,顺神祗心,塞天下望,子孙之祥犹恐晚暮!今乃触情纵欲,倾于卑贱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于天,不愧于人,惑莫大焉!里语曰:‘腐木不成觉得柱;人婢不成觉得主。’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祸而无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壹言。臣窃悲伤,不敢不尽死!”书奏,上使侍御史收缚辅,系掖庭秘狱,群臣莫知其故。因而左将军辛庆忌、右将军廉褒、光禄勋琅邪师丹、太中大夫谷永俱上书曰:“窃见刘辅前以县令求见,擢为谏大夫,此其言必有卓诡切至当圣心者,故得拔至于此;旬月之间,收下秘狱。臣等愚觉得辅幸得托公族之亲,在谏臣之列,新从下土来,未知朝廷体,独触忌讳,不敷深过。小罪宜哑忍罢了,如有大恶,宜暴管理官,与众共之。明天心未豫,灾异屡降,水旱迭臻,方当隆宽广问,褒直尽下之时也,而行惨急之诛于谏争之臣,震惊群下,失奸佞心。假令辅不坐直言,所坐不著,天下不成户晓。同姓近臣,本以言显,其于治亲养忠之义,诚不宜幽囚于掖庭狱。公卿以下,见陛下进用辅亟而折伤之暴,人有惧心,精锐销聏,莫敢尽节正言,非以是昭有虞之听,广德美之风!臣等窃深伤之,惟陛下留意省察!”上乃徙系辅共工狱,减极刑一等,论为鬼薪。
鸿嘉二年壬寅,公元前一九年春,上行幸云阳、甘泉。
谷永奏言:“圣王不以名誉加于实效;御史大夫任重职大,少府宣达于从政,唯陛下留意考查!”上然之。
阳朔三年己亥,公元前二二年春,三月,壬戌,陨石东郡八。
三月,博士行大射礼。有飞雉集于庭,历阶登堂而雊;后雉又集太常、宗正、丞相、御史大夫、车骑将军之府,又集未央宫承明殿屋上。车骑将军音、待诏宠等上言:“六合之气,以类呼应;谴告人君,甚微而著。雉者听察,先闻雷声,故《月令》以纪气。《经》载高宗雊雉之异,以明转祸为福之验。今雉以博士施礼之日大众集会,飞集于庭,历阶登堂,万众睢睢,惊怪连日,径历三公之府,太常、宗正典宗庙骨肉之官,然后入宫,其宿留告晓人,具有深切;虽人道相戒,何故过是!”后帝使中常侍晁闳诏音曰:“闻捕得雉,毛羽颇摧折,类拘执者,得无报酬之?”音复对曰:“陛下安得亡国之语!不知谁主为佞谄之计,诬乱圣德如此者!摆布恭维甚众,不待臣音复谄而足。公卿以下,保位自守,莫有正言。如令陛下觉寤,惧大祸且至身,深责臣下,绳以圣法,臣音抢先诛,岂有以自解哉!今即位十五年,继嗣不立,日日驾车而出,失行流闻;海内传之,甚于京师。外有微行之害,内有疾病之忧,皇天数见灾异,欲人变动,终已不改。天尚不能打动陛下,臣子何望!独占极言待死,命在朝暮罢了。如有不然,老母安得处所,尚何皇太后之有!高祖天下当以谁属乎!宜谋于贤智,克己复礼,以求天意,继嗣可立,灾变尚可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