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巳,大赦。
乙酉,帝发大梁。庚寅,至怀州。帝欲兼行速进,控鹤都批示使真定赵晁私谓通事舍人郑好谦曰:“贼势方盛,宜慎重以挫之。”好谦言于帝,帝怒曰:“汝安得此言!必为人所使,言其人则生,不然必死,”好谦以实对,帝命并晁械于州狱。壬辰,帝过泽州,宿于州东北。
唐祠部朗中、知制诰徐铉言贡举初设,不宜遽罢,乃复行之。
癸未,帝命冯道奉梓宫赴山陵,以郑仁诲为东京留守。
王殷每出入,从者常数百人。殷请量给铠仗以备巡查,帝难之。时帝体不平,将行郊祀,而殷挟震主之势在摆布,众心忌之。壬申,帝力疾御滋德殿,殷入起居,遂执之。下制诬殷谋以郊祀日反叛,流登州,出城,杀之,命镇宁节度使郑仁诲诣邺都安抚。仁诲利殷家财,擅杀殷子,迁其家眷于登州。
北汉主不知帝至,过潞州不攻,引兵而南,是夕,军于高平之南。癸巳,前锋与北汉兵遇,击之,北汉兵却。帝虑其遁去,趣诸军亟进。北汉主以中军陈于巴公原,张元徽军其东,杨兖军其西,众颇严整。时河阳节度使刘词将后军未至,众心危惧,而帝志气益锐,命白重赞与侍卫马步都虞候李重进将左军居西,樊爱能、何徽将右军居东,向训、史彦超将精骑居中心,殿前都批示使张永德将禁兵卫帝。帝介马自临陈督战。北汉主意周军少,悔召契丹,谓诸将曰:“吾自用汉军可破也,何必契丹!本日不唯克周,亦可使契赤忱服。”诸将皆觉得然。杨兖策马前望周军,退谓北汉主曰:“勍敌也,未可轻进!”北汉主奋髯,曰:“时不成失,请公勿言,试观我战。”兖沉默不悦。时东北风方盛,俄而忽转南风,北汉副枢密使王延嗣使司天监李义白北汉主云:“时可战矣。”北汉主从之。枢密直学士王得中扣马谏曰:“义可斩也!风势如此,岂助我者邪!”北汉主曰:“吾计已决,老墨客勿妄言,且斩汝!”麾东军先进,张元徽将千骑击周右军。
北汉乘胜进逼潞州。丁丑,诏天雄节度使符彦卿引兵自磁州固镇出北汉军后,以镇宁节度使郭崇副之;又诏河中节度使王彦超引兵自晋州东出邀北汉军,以保义节度使韩通副之;又命马军都批示使、宁江节度使樊爱能、步军都批示使、清淮节度使何徽、义成节度使白重赞、郑州防备使史彦超、前耀州团练使符彦能将兵先趣泽州,宣微使向训监之。重赞,宪州人也。
帝屡戒晋王曰:“昔吾西征,见唐十八陵无不发掘者,此无他,惟多藏金玉故也。我死,当衣以纸衣,敛以瓦棺;速营葬,勿久留宫中;圹中无用石,以甓代之;工人役徒皆和雇,勿以烦民;葬毕,募近陵民三十户,蠲其杂徭,使之守视;勿修下宫,勿置守陵宫人,勿作石羊、虎、人、马,惟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俭省,遗令用纸衣、瓦棺,嗣天子不敢违也。’汝或吾违,吾不福汝!”又曰:“李洪义当与节钺,魏仁浦勿使离枢密院。”
世宗闻北汉正犯境,欲自将兵御之,群臣皆曰:“刘崇自平阳遁走以来,势蹙气沮,必不敢自来。陛下新即位。山陵有日,民气易摇,不宜轻动,宜命将御之。”帝曰:“崇幸我大丧,轻朕幼年新立,有吞天下之心,此必自来,朕不成不往。”冯道固争之,帝曰:“昔唐太宗定天下,何尝不自行,朕何敢苟安!”道曰:“未审陛下能为唐太宗否?”帝曰:“以吾兵力之强,破刘崇如山压卵耳!”道曰:“未审陛下能为山否?”帝不悦。惟王溥劝行,帝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