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摄元年丙寅,公元六年春,正月,王莽祀上帝于南郊,又行迎春、大射、养老之礼。
东郡太守翟义,方进之子也,与姊子上蔡陈丰谋曰:“新都侯摄天子位,号令天下,故择宗室老练者觉得孺子,依托周公辅成王之义,且以张望,必代汉家,其渐可见。方今宗室衰弱,外无强蕃,天下倾首从命,莫能亢抜国难。吾幸得备宰相子,身守大郡,父子受汉厚恩,义当为国讨贼,以安社稷。欲举兵西,诛不当摄者,选宗室子孙辅而立之。设令时命不成,死国埋名,犹能够不惭于先帝。今欲发之,汝肯从我乎?”丰年十八,勇壮,承诺。义遂与东郡都尉刘宇、严乡侯刘信、信弟武平侯刘璜结谋,以玄月都试日斩观令,因勒其车骑、材官士,募郡中英勇,摆设将帅。信子匡时为东平王,乃并东平兵,立信为天子;义自号大司马、柱天大将军。移檄郡国,言:“莽毒杀孝平天子,摄天子位,欲绝汉室。明天子已立,共行天罚!”郡国皆震。比至山阳,众十馀万。
班固赞曰:孝平之世,政自莽出,褒善显功,以自负盛。观其文辞,方外百蛮,无思不平,休征嘉应,颂声并作;至乎变异见于上,民怨于下,莽亦不能文也。
诸将东至陈留、菑,与翟义会战,破之,斩刘璜首。莽大喜,复下诏先封车骑都尉孙贤等五十五人皆为列侯,即军中拜授。因大赦天下。因而吏士精锐遂攻围义于圉城,十仲春,大破之,义与刘信弃军亡,至固始界中,捕得义,尸磔陈都会;卒不得信。
王莽上
玄月,莽母功显君死。莽自以居摄践阼,奉汉大宗以后,为功显君緦□弁而加麻环绖,如天子吊诸侯服。凡壹吊再见;而令新都侯宗为主,服丧三年云。
泉陵侯刘庆上书言:“周成王幼少,称孺子,周公居摄。今帝富于春秋,宜令安汉公行天子事,如周公。”群臣皆曰:“宜如庆言。”
莽将即真,先奉诸符瑞以白太后,太后大惊。是时以孺子未立,玺臧长乐宫。及莽即位,请玺,太后不肯授莽。莽使安阳侯舜谕指,舜素谨敕,太后雅爱信之。舜既见太后,太后知其为莽求玺,怒骂之曰:“而属父子宗族,蒙汉家力,繁华累世,既无以报,受人孤寄,乘便当时篡夺其国,不复顾恩德。人如此者,狗猪不食其馀,天下岂有而兄弟邪!且若自以金匮符命为新天子,变动正朔、服制,亦当自更作玺,传之万世,何用此亡国不祥玺为,而欲求之:我汉家老孀妇,旦暮且死,欲与此玺俱葬,终不成得!”太后因涕零而言,旁侧长御以下皆垂涕。舜亦悲不能自止,很久,乃仰谓太后:“臣等已无可言者。莽必欲得传国玺,太后宁能终不与邪?”太后闻舜语切,恐莽欲胁之,乃出汉传国玺投之地,以授舜曰:“我老已死,如而兄弟今族灭也!”舜既得传国玺,奏之;莽大说,乃为太后置酒未央宫渐台,大纵众乐。莽又欲改太后汉家旧号,易其玺绶,恐不见听;而莽疏属王谏欲谄莽,上书言:“皇天废去汉而命立新室,太皇太后不宜称尊号,当随汉废,以奉天命。”莽以其书白太后,太后曰:“此言是也!”莽因曰:“此悖德之臣也,罪当诛!”因而冠军张永献符命铜璧文,言太皇太后当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莽乃下诏从之。因而毒杀王谏而封张永为贡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