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当时毫不在乎的留下燕北之性命,本日却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黄巾也好,兵变也罢……沮授并非是没经历过大阵仗的人物,固然出身比不得那些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但河北名流眼界天然也不会低到那里去,乃至与冀州刺史王芬另有几分私交。
沮公与没有未卜先知的神能,但他很清楚此时现在恰是大汉四百年未有之变局……只是这条路会走向那里,就像被掩蔽在浓雾当中的巷子,看不清将来。
再上城时,沮授的衣袍以外,已多了一件皮甲。
高览的老母亲,被燕北安排到邯郸近畿的武安城中……本来他是筹算将老夫人安设在平乡城的。
绝望的情感将会在守军之间伸展,这场仗终究将由燕北取得胜利!
刚毅的汉军少年咬着牙,却不管如何都抵不住鼻尖的一股酸意,就算手臂被叛军削断他都未曾哼过一声,可现在见沮授对救兵之问避而不答,盈满眼眶的泪却伸展下去,穿过整张被泥血沾污的脸。
等再过些光阴,一旦北方乌桓集结兵力南下,再辅猛士燕北为之叛军锋矢,莫说冀州不保,就算是青州等地,又那里阻得住乌桓雄师的法度?
沮授果断地点头,撩起罩袍紧攥着腰间剑柄,手指却一向颤个不断。断臂的年青士卒震惊不了他的心,可一样的……城外燕贼的旗号也夺不了他的志!
真的没有……救兵了。
“不降!”
沮授看人非常精准,刺史王芬为人志大才疏,他本也没筹算让王芬领兵征讨燕北,只是想要让他派兵来此便可。
望着天涯的满天繁星与城下黑压压的旗号军阵,沮授不由思疑……汉家的天下,还守得住吗?
大汉识字率本就不高,上层权贵把握着册本,也把握着天下的命脉,底层百姓便只能世世代代做着不异的事情。
但他不肯棍骗这些士卒,更不能压而不发像没事人一样。即便他晓得奉告士卒没有救兵以后能够在今晚便会呈现逃兵擅自出城。
潘兴的死,仿佛令张纯断去一臂,随后如雪花般由骑士送往肥如的战报更显得尤其刺目。
沮授看着面前在叛军攻城中落空手臂的县兵年青的脸庞说不出话,他不忍棍骗这个视他如长辈的孩子,抿了抿嘴硬是停顿了半晌,才问道:“孩子,你本年多大,是……何方人?”
他没有体例……他要守城,哪怕城破巷战,哪怕要在扼守县衙,他也要守下去。
他是一县之尊,邯郸城更是冀州雄城。
泪渍冲溃了脸上的血,穿出两道陈迹……可这何尝不是穿透了沮授的心?
城外贼兵虽是乌合之众却到底久经战阵,城中的这些县兵可多数连战事都没经历过,乃至还不如乌合之众呢!
实际上领兵兵戈保卫城池本是县尉的分内之事,可在这邯郸城中,统统人唯县长沮授马首是瞻,就算是统领县兵的县尉,在保卫城池上也认同沮授的足智多谋。
常常上一封捷报方才送至弥天将军张纯的肥如屯兵大营,紧跟着第二封捷报便已快马加鞭地自燕北这边出发了。
立在山坡之上,迎着夜风望着矗立巍峨的邯郸城,沉默不语。
趁着黑夜,校尉燕北部下的弓手们走到高墙之下,抬头将裹动手札的箭矢投射入城中。而在大营当中,更有很多会写字的部下写着已经没有救兵了,警告守军放弃抵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