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兄,恕鄙人直言,辽东并非久居之地。”司马朗思前想后,约莫燕北约见本身便是想要让本身在其麾下退隐了,不过他是真没这个设法,与其难堪倒不如照实相说,道:“初至辽东,的确一派欣欣茂发,郡府造桥修渠,开开荒田。而将军兵将雄浑,外能御侮内可安民,更加不成多得。”
猎猎尘凡仿佛跟着掠过身边的风一同消逝,说的是要与司马朗同游,可决定了跑马以后燕北便再难收住这类沉湎在快感中的奔驰。
山道上人迹罕至,来自西邸的丹山宝马却如履高山,直攀至半山腰百年前先人所立凉亭。随便拴住坐骑,脱下蓑衣挂置一旁,燕北跪坐在凉亭中望着山间青松翠柏间升腾起的雨雾,竟一时望得痴了。
仿佛在影象深处令人印象深切的老是那些隐晦而难以开口的感受。
司马朗说的句句实属,让他不肯久居辽东并非是燕北的错,他不知畴前人们说的辽东贫苦是何般模样,但自他出亡于此,的确是亲目睹到辽东日新月异的窜改。现在两年中,灾丰瓜代,但哪怕是灾年收上四十万石粮草也已经远超幽州各郡,更何况去岁入上过百万石的粮食,郡府仓禀之实亦使得辽东拥兵两万不足仍不觉穷兵黩武。
锦衣玉食,千骑高牙,当然威风了得……明天夜里他梦到幼年时曾携刀纵马疾走过的塞北大漠,四下里是大漠上鬼哭似地吼怒风声,天很黑,夜很凉,单骑控三马嘶风,身后是燃起冲天大火的乌桓部落与成群怪叫高呼喊打喊杀的乌桓马队。
本来他只是想带着兄弟前去黎阳,在做黎阳谒者的姑父赵威孙庇护下躲过关东关西的讨伐大战,却不想连赵威孙都身不由己地跟从作战,而他们则跟着黎阳百姓跟着雄师夹裹着一起来到辽东,这么个与中原比起来好似不毛之地的辽东郡!
可那些影象在他脑海中缭绕的却老是锈迹斑斑的短刀与好似钝刀刮肠般的饥饿,最令他难以健忘。
多称心!
“郡府粮仓丰实到老鼠想来都不屑去吃那些仓底的旧粮,但郡中百姓仍旧穷得连裤子都穿不起;军卒雄浑可一日三餐,可百姓黔黎却仍旧年年会被饿死冻死;铁邬每日产出耕具、兵器及手工艺品何止上百,郡中除了少数豪强与敷裕的军卒又有谁能买得起,只能堆积在武库等候生锈或被中间应对下一场战役。”
司马朗在辽东郡看到燕北无人可比的务实,但恰是这类务实使得郡中吏民被生生豆割为两个六合,能为燕北着力役、兵役的田卒、匠人、军卒,糊口便充足到无以复加,可其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