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娘子杏眼圆睁,看着被她踩倒的碧绿秧苗,这可都是董郎起早贪黑, 挽着裤腿在泥地里, 一棵一棵插好的。
赵嫂子一愣, 低头一瞧, 先是讪讪一笑,可一看她不耐的模样,刻薄刻薄的赋性又占了上风,冲口就是一句:“你们有钱人,还同我们费事人家计算这些,明天又用布换了好几吊钱了吧?”
赵嫂子昂开端道:“当然不是,我想和你谈谈你们家大妞和我们家二狗的事,逛逛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去你们家好好谈……”
柳秀才发笑,摇了点头道:“不必了。”
董娘子却笑中带着苦涩,复又回身对槐树道:“盯着家门,如果董郎和大妞返来了,马上告诉我。”
她那闺女也是, 和她活脱脱一个模型脱出来的,怪不得整他们家二狗子每天魂不守舍的。
赵二狗先至,其他学子也陆连续续到了,小草屋垂垂将近坐满,只留下一个位置。
“是是是,那师母,我就先走了……”
鸡鸭欢叫一声,齐齐扑上来啄米。
柳秀才捋捋斑白的胡子,皱眉道:“停停停,你们都先温馨下来,你们几个小的来讲,你们晓得董大妞去哪儿了吗?”
红裙鲜艳,妒杀石榴,故得此名,又配上乌黑对襟,端的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了。
“赵嫂子,赵嫂子?”董娘子本就心急如焚, 手心的小瓷瓶都变得一片汗涔涔,那里故意机同这碎嘴妇人扯皮。
“娘子,是你返来了吗?”
董家小屋很快就到了,她吃紧推开青篱,小院里正漫步的鸡鸭瞪大绿豆似得小眼睛,猎奇地瞅着她,风中起舞的老槐树也伸下枝干作扣问状。
“对对。”大男孩们七嘴八舌,却异口同声,“先生,她必然是逃课!”
大妞一愣:“下午?”
三角眼,酒糟鼻,刻薄嘴,脸上另有两道深深法律纹,这么丑,还敢上来拉扯她。董娘子感觉胳膊上的肉都快被她揪下来了,她怒极反笑,反手就把这女人推到隔壁他们本身家田里。
且非论董家三口这一夜是如何展转反侧,第二日的凌晨还是准期而至。
董娘子嘴角上扬,头也不回地拜别了。
晨光熹微,东方天空升起瑰丽的橘红,踏过露水清润的巷子,绕过螺髻般的山丘,就来到了萩芦村独一的私塾。说是私塾,实在也就是四五间草屋,三四架书,十来张桌椅罢了。独一的亮点就是屋前那一林杏花,喷火蒸霞,红姿柔滑。
董娘子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道:“你不吝踩坏我们家的田都要追上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扯谎!”大妞还待还口,却被先生一声喝退。
董娘子闻言嘲笑一声,本来打得这个主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甚么东西!她心念一动,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
董娘子扶额长叹,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不由怒道:“大嫂子, 你如何能乱踩别人家的田呢!你看看这些秧苗, 都被你踩坏了!”
“娘子,你这是做甚啊!”
赵二狗当即嗤笑一声:“她还能病,我看她比牛犊还壮。”
“不必了?!”赵二狗乌黑的脸上都气起了红晕,“先生您这是包庇,她清楚就是因为明天她娘打我娘,她打我,怕我明天找她算账才不敢来的……”
赵二狗生硬地转头,大妞似笑非笑上前来,安排好文房四宝,册本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