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甚么事?”卿尘问道。
“去那里?”
“挪到这边。”夜天湛叮咛道,“看看我既不吃人,常日都吃甚么。”他扭头一句笑语,便将卿尘借口分开的话挡了归去。
冥魇目光在他身上一转,也不说话,冷哼一声,手中薄刀已再次袭向夜天湛,趁机反身带着卿尘掠起。
夜天湛开初陪她饮了两杯,忽而发觉她喝得很快,夹了菜布在她面前:“慢些喝。”
卿尘道:“我想起你那幅画中题的诗。”
“你年老是谁,为甚么要见我?”卿尘记得当时在船上肖自初曾经提起过冥衣楼,也想跟冥魇问个究竟。冥魇却只简朴说道:“见了后天然会晓得。”
沿着柳堤,走到湖上时清风拂面而来,卿尘扭头问道:“这是你的书房?”
她没有理他,独自将酒灌了下去,连日来束手束脚彷徨的感受跟着酒的引诱直直逼上心头,倘再不能宣泄出来,她就要在如许的压抑中堵塞畴昔。若举杯能消愁,她甘心把盏长醉,或者醒来便发明不过是黄粱一梦,是谁和本身开了个天大的打趣。
苗条的手指起起落落,笛声便轻缓地响起,音色并不清越,低吟盘桓,只在两人之间,只要他们听获得。曲调清和高古,声声叹咏,仿佛自太古尘凡中生出了繁华万千的敞亮,落在心间最柔嫩的处所,照亮了阑珊的一方。
书房里的书少些,但明显常有人翻动,她抽了几本看,见是《国策》《从鉴》《治语》《六韬》《武经》等不甚易懂的书,当中宽案之上,犀纹墨、湘妃笔、薛涛笺整齐摆放,到处洒扫得一尘不染,案头散放着几册《遗史乘话》,中间则是些叠摞的本章。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思君子兮,难调机杼。
他回身徐行走到案前,略一思考,萧洒执笔落墨:
兰桂齐芳,龟龄龟年。抒我意兮,长伴君处。
这首古曲《比目》,但愿她醒来看到,能有一笑。
夜天湛点头发笑:“这倒真是比走正门便利很多。”
卿尘却站着没动:“我不打搅你了。”
靳慧走后,卿尘步子轻巧地往水榭深处走去,长长的裙袂飘荡身后如云,同碧纱轻幕一并缈缦于清风淡香,方才恹恹的表情也散了大半。
“夜天湛。”卿尘反复了一遍,“你是夜天湛。”她俄然昂首粲然一笑,月光、湖波、晚灯都在那眸底的澄彻中陷了出来,化作深浅光芒,透过清澈的雾气迟缓升起。
她的神采有些迷离,翦水双瞳却深得清澈,仿佛执意要将他看破。
说罢将刀托在掌心,递还畴昔。
“怎会不肯,”卿尘道,“既有事做,又有书看,我真的要多谢王妃。”
再添酒,半杯入腹,半杯却洒了湖中,卿尘咬着唇微微眯眼,将手一松,白玉杯噗地落入水中,幽幽沉了下去。她靠在栏前低眸看着闲玉湖一波一波地泛动,月色很淡,落上她侧脸一片昏黄,却笼不住如玉的一抹流光。
暮色柳下,夜天湛一身洁白的水色长衫,气定神闲握着玉笛,唇角略含笑意:“女人好技艺,只是出入王府是否也该和仆人打个号召,更何况还要带走我府中之人。”
卿尘扶着木栏站起来,清风牵着广袖超脱,月光缈缈地浮动在她的笑中,她不答话,只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是谁?”
卿尘道:“是写得不好才要练,摆布也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