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愤恨地将笔丢下,站起来走到廊前却俄然愣住,回身回到案前,盯着笔墨看了一会儿,毫无仪态地掠开襦裙偏坐席上,伸手用力磨墨。
夜天湛将玉笛放在一旁,俯身悄悄将卿尘抱起,她只星眸半睁迷蒙地看了他一眼,复又阖上,温馨地靠在他臂弯中。
案前已经丢了几张写废的纸团,还是静不下心来,她握着笔紧紧将眉头一皱,这一日不是茫然失神,便是心浮气躁,常常闭目,心间便会响起阵阵飘零的笛声,如真似幻,如影随形。
卿尘眼眸微垂,冥魇本日突入湛王府,可以是寻一个朋友,也可以是私闯、图谋不轨,乃至行刺。若夜天湛执意究查,他能使长门帮在伊歌再难安身,想必冥魇也会很费事。她昂首迎上夜天湛扣问的目光,微微一笑:“天气已晚,出府多有不便,如有事不如他日再说吧。”说话间她接过夜天湛手中的薄刀交给冥魇,对她悄悄点头。
一折墨痕断在半路,有些拖泥带水的呆滞,卿尘寂然搁笔,将笺纸缓缓握起,揉作一团。
夜天湛眼中拂过俊朗的敞亮,扭头问道:“那这位女人意下如何?”
将她送回住处,他站在榻前看了她一会儿。印象中她的神采常常有些惨白,但此时淡淡的多少红晕仿佛一抹妖娆桃色,落了娇媚于冰肌玉骨,格外埠动听。笼烟般的眉清秀,傲视生姿的明眸被羽睫浅影遮挡,使她的容颜温和而安好,那微抿的樱唇线条淡薄模糊,夜色下如同藏了一个奥妙,而唇角如玉的含笑不经意引诱,叫人一点点沉湎。
两人间的氛围轻松下来,夜天湛眉眼覆了暮色,有着和顺的明朗:“带你去看看烟波送爽斋入夜的景色,分歧于白日,和在凝翠亭也非常不一样。”
“挪到这边。”夜天湛叮咛道,“看看我既不吃人,常日都吃甚么。”他扭头一句笑语,便将卿尘借口分开的话挡了归去。
再添酒,半杯入腹,半杯却洒了湖中,卿尘咬着唇微微眯眼,将手一松,白玉杯噗地落入水中,幽幽沉了下去。她靠在栏前低眸看着闲玉湖一波一波地泛动,月色很淡,落上她侧脸一片昏黄,却笼不住如玉的一抹流光。
“嗯。”卿尘灵巧地将酒交给他,“我想听你的笛声。”
卿尘却站着没动:“我不打搅你了。”
“卿尘,”夜天湛看了她半晌,问道,“你到底能不能喝酒?”
卿尘一愣,随口道:“应当不会。”
案后挡着黛色洒金屏风,其旁月红色素面冰瓷盏中养了紫蕊水芝,白石绿叶,玉瓣轻巧,悄悄绽放着高洁与隽雅。室中安排到处随便却又透着清贵,卿尘目光落在一件光彩剔透的黄玉雕玩上,她模糊猜到这不是浅显人的书房,湛王府中恐怕只要一小我会在如此平静的处所,看如许的书。
这首古曲《比目》,但愿她醒来看到,能有一笑。
轻啸声中,来势凌厉,冥魇心中微惊,袖刀绯色一闪挥手击出,和来人腾空比武,身子却不缓,反而借势一升。
她看向夜天湛的眸中有着醉色的浮光,话语也飘忽,慵然伏于案上低声问:“你是不是,运气给我的赔偿?”不希冀任何答复,她沉沉闭上了眼睛。
“怎会不肯,”卿尘道,“既有事做,又有书看,我真的要多谢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