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本来乱糟糟的喧华声垂垂低了下来,夜天漓没让侍卫轰动别人,先站在了核心往场中看去,却见这那里是在比箭。殷采倩骑在一匹紫骝顿时,身着雪貂镶边骑装,足踏乌皮勒金靴,手中飞燕银弓弯如满月,正隔着数步的间隔不偏不倚地对准巩行,面如寒霜:“巩行,我话说得够明白了吧?你到底答不承诺!”
到了宫外,殷采倩低头行了个鞠礼,便要回身上马,夜天漓俄然叫住她:“哎,你等等!”
夜天漓盯着他,唇角渐渐生出抹极冷的笑:“用不着谢本王,皇上说了,巩行既然定了贬去涿州,巩可,就发配定州放逐,你谢恩吧。”剑眉一挑声音一扬,“来人,送客!”说罢头也不回独自转回殿中去了。
夜天漓有些恼火,话中就带了狠意:“我们本就是兄弟,像有甚么奇特?你归去奉告殷监正,十一哥这笔账,我和殷家没完!”
那内侍忙俯身道:“是,王爷,巩思呈又来求见,等了王爷半天了。”
方才和他对练的兵士已在他部下走了近百招,正跪在面前惴惴不安,闻言喜形于色,晓得明天年是过关了:“多谢王爷指教!”
她此举大出夜天漓的料想,因为澈王的事,夜天漓恨极了殷家和巩家,对殷采倩的态度也大不如畴前。他明天插手此事,本来就是想让这两家骑虎难下,就算不堕入两难的地步,也要颜面尽失,落人笑柄。至于殷采倩是不是真要为澈王守节,这本来并没在他的考虑当中。俄然听到殷采倩要实施当时的指婚,惊诧之余,不免有些震惊:“你要和十一皇兄结婚?”
旬日之前,原颍川转运使巩可被押至天都,现在正关在大理寺刑牢。定州之事虽尚不决案,但任谁都晓得,巩可此番已难逃一死。
得归离者得天下,双剑同出,更是皇权天授、帝后并尊的吉祥吉兆。
他的声音清冷冷的,不辨喜怒,卿尘闻言一震,却接着叹了口气,没有出言反对。
卿尘本来便心境不佳,略有不悦,蹙眉道:“你在幽州虎帐前,曾当着我的面请澈王收回请旨结婚的话,与他相互两清,莫非忘了?”
殷采倩目光淡淡投过他身边,并不看他:“王爷明天说得并没错,不必跟我报歉,我今后就为澈王守一辈子灵,念一辈子佛,也是我应当的。”
“你这算甚么?”夜天漓脸上冷了下来,“想替殷家赎罪吗?”
侍卫道:“传闻年前殷家和巩家订了婚约,殷蜜斯想必是不肯,却父命难违,便带人找上了巩行,仿佛是要逼他退婚。”
巩思呈寂然点头:“莫先生是明白人,定州出了如许的乱子,我另有何颜面再去求湛王?他没见怪于我,已是看在多年宾主的分上,给足了我情面。眼下唯有先生能救小儿,将伯之助,义不敢忘,请先生务必成全!”
卿尘垂眸看她,羽睫投下深影如扇,堪堪掩住眉宇间的凄然,轻声道:“澈王已经不在了,我成全不了你。你与他的婚约我替你们打消,当时你离家出走不也就是为此吗?现在,各得其所吧。”
蓦地相逢,擦肩而过,生射中本就有太多的来去仓促,快得乃至让人来不及去遗憾。过往与相逢或许在深夜梦回中残留下淡淡的陈迹,纵不能相忘,已无处可寻。
巩思呈道:“想必先生早已晓得,犬子不争气,惹下大祸,还望先生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