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点了点头,端着茶走往书房,走到门口便模糊闻声夜天湛的声音:“娘舅,殷家的买卖已经遍及天都,哪一处不敷不敷,偏要去蹚歌舞坊这潭浑水?”温朗中不疾不徐,他的语气听起来战役常没甚么分歧,只是略加留意,却能发觉平空多了几分疏冷。
茶馆依着一侧山岩,幕纱重重轻风徐至,半边窗下洒着点点枝叶班驳的光影,清冷而清幽。门前秦越早已候在那边,另有两个青衣小僮,见了几人躬身打起垂帘。室内一张古木方几,一脉清泉不知来自那边,跟着相连的竹节引至近旁,注入一个小小的白石浅潭。竹节随水时而悄悄一落,水入石中其声琤琤,如轻风轻点瑶琴,衬得满室平静。
莫不平闭目细品半日,对卿尘道:“凤女人这置茶的表情一番安闲气象,淡然自如,实在可贵。老夫品茶无数,此茶入喉甘洌清雅,却有丝缕岩韵于幽微处隐现,聚而不散,好啊!”
卿尘道:“我于茶道得以外相罢了,还请莫先生不吝见教。”
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叫莫不平好生愣愕,他这平生阅人无数,还从不见有人不想晓得本身命数的。目睹卿尘一脸平淡温馨,他却忍不住又问一句:“凤女人莫非不想晓得?”
“极美。”卿尘道,复又加了句,“但我没见过往年是甚么模样。”
夜天湛身为皇子,已然高贵非常,现在既问天命,这一问一答,不经意间已非浅显的问答。
卿尘这边却一愣,生辰八字?若论生辰八字,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的,她那里一时候便说得出来?
夜天湛道:“还不快请!”说罢竟亲身迎了出去。
卿尘唇角淡笑,望去的一泓秋水幽然不见深浅:“知便是不知,不知便是知。”
莫不平碰了第二个软钉子,眸色中略过丝丝光芒,更加深了几分。
“好。”夜天湛步到桌边,“我要的东西,你现在就能给。”
莫不平回味无穷地品完杯中之茶,任卿尘又将冲好的第二汤斟入,笑道:“十年才得一次,殿下莫非还心疼老夫讨这一杯茶?”
卿尘眉梢淡淡一掠,还是自他手里接过茶,又回身问道:“另有谁在内里?”
卿尘见客人这便走了,心中暗觉这茶非常多余,转头定要找秦越算账。
“莫先生?”夜天湛一怔问道,“哪个莫先生?”
夜天湛坐在案前,面色淡淡倒不像发怒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涓滴不见昔日的暖和,那神情令屋中显得有些静穆。见卿尘出去,他眼中的冷酷似是微缓,卿尘对他笑了笑,将茶轻放在三人面前。
卿尘笑了笑,放下茶盏道:“方才传闻莫先生相术天下第一,殿下但是试过?”
卿尘此时正将沸水再次注入壶中,冲泡第三道茶,心想以夜天湛现在的名誉职位,只要不是行差踏错,自会步步晋册封位,莫不平这句“高贵不止于此”,明摆着便是语焉不详。一样的话,分歧的人,分歧的心机,便有分歧的答案,这模棱两可的说法任他如何解释都不会出错,当真是深得江湖真味。
“哦?”夜天湛自案前站起来,“莫不平莫先生?”
莫不平拈须点头,饮了一口茶,却如有所思地看向卿尘。
“秦越,是殿下返来了吗?”卿尘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