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唇角淡噙薄笑一缕:“皇后但说无妨。”
“但华毓公主为抚远侯纳妾数名,生儿育女,可谓贤德。”秦国公脾气暴躁,众所周知,这时他自恃资望,倚老卖老,便是皇后也不非常放在眼里。
皇上淡淡道:“湛王所言极是,便依此奏。传朕旨意,秦国公加为太公,封仪光郡主为公主,择日和亲吐蕃。”
吐蕃此举并不让人不测。柔然族在西北每日强大,万俟朔风野心勃勃,现在与吐蕃间的战役一定能保持太久。万俟朔风与昊帝有母族之亲,朋友之义,两边各取所需,干系安定,他得天朝支撑,使吐蕃腹背受敌,吐蕃要挽回面前优势,重新修补与天朝的干系,独一的体例便是和亲。
身兼皇宗司正卿的秦国公站起来道:“陛下,臣对此事有发起。”
卿尘坐在夜天凌身畔,饶有兴趣地赏识各国使臣的服饰举止。待到吐蕃使臣上前,她便格外留意,吐蕃此次败北,被迫称臣,使臣在天都也有些底气不敷,却不知会有甚么说辞。
澄明殿,殿高九丈,琼阶铺玉,层檐入云,筑于太宵湖中摇光台上,四周云波浩渺,霞雾环绕,二十四道小巧浮玉桥贯穿临岸,另有复道飞阁相连各处宫殿。远了望去,宫女们环鬓轻衣,绰约而行,凌波微步,丝竹缥缈,仿佛瑶池仙宫。
天子无嗣,国将如何!卿尘霍然抬眸,目光直刺秦国公,大殿下蓦地死静。
众臣皆知,之前曾有臣子在朝中提过皇嗣的题目,惹得皇上怫然不悦,而后没有人敢当朝再议此事,唯有秦国公和几个老臣一味上表奏谏,却都被留中不发。卿尘心底恍然,夜天凌不让她看的那些奏疏,并不纯真是请立妃嫔的谏议,他不肯她见到那些,是怕触及她苦衷,一片苦心。
剪水双瞳,玉色流光,澄净里透着娇媚,清腐败明浮浮沉沉,尽是她似幻似真的高兴。夜天凌眉梢淡淡轻挑,便也以浅笑回应。再扭头看向湛王,湛王未曾躲避他们任何一人的谛视,含笑温文,毫不粉饰地赏识,随即起家,率文武群臣举酒朝贺。
夜天凌闻言,眸色已略略沉了下来,然削薄的唇角仍似带笑,侧首道:“秦国公之议,皇后觉得如何?”
顺者昌,逆者亡,这就是皇权。
秦国公之语,似密密细针揉入心头,流云广袖低垂,卿尘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凤座之旁的浮雕,指节惨白,面上笑容却纹丝未动,只是那目光已如冰雪,垂垂寒凉。
昊帝降诏,册封万俟朔风为柔然可汗,册封赤朗伦赞为归义王。八月仲秋,南宫竞、唐初班师回朝,赐宴宣圣宫澄明殿,举朝同庆。
殷监正抬眼一看他:“那苏意、杜君述补调门下省,斯惟云升任中书侍郎也有些日子了,凤相感受如何?”
玉帘光影细细摇摆,洒上帘后之人温和的侧颜,一道清利的目光穿透那晶莹光色,皇后居高临下,看住秦国公:“卓雅公主与皇上有兄妹亲缘,不宜婚嫁,若愿东来,可封为长公主,亲善待之。素闻秦国公的孙女仪光郡主才貌出众,品德贤淑,宗室诸女无人能及,可晋公主封号,下嫁吐蕃赞普,以成两国和盟之亲。”
卿尘淡淡地一笑,便听夜天凌道:“朕后宫家事,自有分寸,不劳秦国公操心,此事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