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心间一凛，夜天湛眼底波澜翻涌，回身，一丝笑容却淡若轻风：“事情总会有成果的，不是明天，便是明天。但有件事我还没有放弃，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卿尘，你可愿再考虑一下？”他的话语低缓而平和，却让卿尘心底凉意陡生。
修竹幽篁，苍翠如海，天低云暗，密密翠墨的色彩随风长倾，如轻涛拍岸，层层起伏，飘飘摇摇。
惨白的玉，惨白的手，惨白的面庞。
时入蒲月，清华台中兰花盛放，修枝翠叶葳蕤富强，雪色素颜，玉骨冰心，丛丛簇簇装点于兰池御苑，美不堪收。
卿尘点点头，虽是每天进宫，但湛王极少到清华台面圣，明天俄然过来，或者是有甚么急事也说不定。比来不知为甚么，皇上与湛王仿佛不像之前那样和谐，固然夜天凌对此只字不提，但女人的心机最是敏感，岂会发觉不到他们两人间奥妙的窜改？情势在变，人也在变，在天家与权力这条路上，没有永久的敌手，也没有永久的朋友。
碧瑶笑说：“皇上坐了好一会儿呢，娘娘睡得沉，都没有醒。方才湛王来了，皇上便去了前殿。”
夜天湛骇怪转头，几疑本身听错了话：“你说甚么？”
一句话，便是平生吗？
“是。”夜天湛来不及粉饰难堪，仓促问道，“你是不是不舒畅？”
他在面前凝睇着她，让她感觉这是他最后一次说如许的话，如此坚固的目光，深深隐在他明朗的眼眸底处，逐步划出一道万丈深渊。
夜天湛站在竹亭当中，一言不发，神情冰冷，卿尘立在他身后，亦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一顷刻间，卿尘的谛视竟让夜天湛莫名地生出些不安，仿佛她内心下了一个首要的定夺，而使得那目光摄魂夺魄，要将他当作透明的一小我，他听到她用极轻的声音道：“这平生，我欠你的。”
一支淡色玉簪，简朴的模样，津润的光。卿尘愣了一愣，吃力地哈腰去捡，中间敏捷伸来一只手扶住了她。
卿尘道：“若我包管皇上也不会对你倒霉，你可否承诺，终此平生，待他如兄、如君？”
晏奚方要回话，忽听殿中铮然一声脆响遥遥传来，似是杯盏落地飞溅，紧接着一阵无声的死寂以后，脚步声起。
因有大半年未曾见面，乍然相遇，夜天湛一愣，卿尘心底亦涌起莫名滋味。
“陛下，”碧瑶出去轻声禀道，“湛王求见。”
夜天湛道：“欠着吧，多欠一点儿，说不定你迟早要还我。”
风吹衣袖，吃紧振响，夜天湛看似安静的大要下倒是满心翻江倒海。自恃权重，目无君上，现在就只差没有明指他觊觎皇位，企图对未出世的皇子倒霉，乃至对皇后心胸不轨了！他覆手竹栏之上，苗条的手指静衬着竹丝的纹路，如玉温文，却不由得重重往下一沉，只听咔啦一声碎响，那竹木被他当中震开，裂缝深深，直透两端。
卿尘勉强浅笑：“本来你还留着这支簪子，实在当时候，我很想跟你道一声谢。这些年来，我晓得你一向到处护着我，这……是最后一次……你……”
卿尘蓦地昂首，幽深的大殿中，只见湛王快步而出。
秋空风冷，如他此时看她的眼神。
夜天凌明天来清华台，正赶上卿尘小睡未醒，便独安闲她身边坐了一会儿。兰香如缕，淡淡缈缈，缭绕琼阶玉栏，午后的清华台温馨得仿佛能感遭到兰芷飘浮的香气。夜天凌看着卿尘宁淡的睡颜，只觉身边再有多少庞大之事也并不如何，但是想到她因有孕而欣喜的模样，太医暗里说的话仍旧沉沉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