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瓦低檐下雨落如帘,琼阶微凉,朱栏半湿。紫竹静廊从御池旁盘曲而过,点滴雨声,一池绿萍泊沉,碧色幽浓。
蒲月初,昊帝忽染重疾,没法视朝,遂以皇后佐理朝事。自此始,表里令皆出于中宫,太师凤衍把持朝政,凤氏一族独揽大权,权倾天下。
卿尘闭目站在那边,过了好一会儿,心口传来的阵阵悸痛才略缓下来,回身低头,重新翻开那道奏折。奏折上张狂的笔迹映入她清幽的眼中,连续串人名官爵首尾相接,都是为凤氏一族制定的册封。
卿尘侧身靠在他中间,看他偶尔微微蹙眉,似仍在忍耐着身材的不适,此时的他褪去了凌厉与果断,如一片温馨的深海,仍给她无尽的力量。
世上有多少情非得已,有多少无可何如,明知是剜心彻骨的痛仍要加诸别人,明知是无辜的连累却不能心慈手软。这便是她和他挑选的那条路,大家间至高无上的权力,放眼宇内,众生昂首,帝业光辉,千古传播。在诡计狡计的暗影中托起繁华风骚,在铁血交战的毁灭中靖安四域江山。
扭头看到一小我影停在屏风外,仿佛是白夫人,卿尘渐渐自夜天凌指间抽脱手来,悄悄步下龙榻,转出屏风轻声问道:“甚么事?”
卿尘起家步下鸾榻,徐行走至案前,将那奏折丢下,垂眸抬手,执笔而书。鲜红的朱墨划出浓厚转折,洇进雪丝般的笺纸中,渗入纸背。卿尘放下笔,将手一扬:“带她们下去,赐药。”
孤峰之巅万山苍茫,路到绝顶,又是甚么呢?
自此以后,朝中大臣但有非议者皆遭架空,顺之者升,逆之者迁。凤衍擅权乱政,尽情妄为,举朝慑于其淫威,怒不能言,大家侧目以视。
冷水般的声音近在面前,那女子心中慌乱,下认识往前看去,劈面一道清利目光直落眼底,似将人骨肉血脉都看得透辟。她仓猝低了头,不敢坦白,怯声答道:“回娘娘,是……是……二公子。”声音细若蚊蝇,满脸羞红。
白夫人见皇后仿佛睡着,不忍惊扰,只命几人跪候在旁,轻声上前将落在榻下的奏折拾起来。却只这点纤细的声响,皇后已然醒来,白夫人将奏折递畴昔,低声道:“娘娘,人带来了,此中两个已有了身子。”
朝臣欲面圣而不得,不日宫中令下,晋皇后为天后,垂帘太极殿听政视朝。百官群僚、番国使臣朝贺天后于肃天门,山呼千岁,表里命妇人谒。帝后并尊,自古未见,群臣震惊之余却无人敢有二言,三公之下,望风承旨。
她眉梢微微蹙起,抬手指了此中一个女子:“让她过来。”
皇后凤眸微挑,一抹清光透过珠帘摇摆扫向其别人:“你们呢?”
几个女子皆惴惴不敢作答,只要一个声音忐忑响起:“凤相……”
此时现在,她将真真正正兑现曾经对他的承诺。却不知他,又是否能信赖她?
白夫人将榻前绡帘挽入银钩,引了那名女子上前,命她将手放平。
流着凤家血液的身材里装着别样的灵魂,面前的凤卿尘,能够令凤家步步登上光荣的顶峰,便能够让其坠入万劫不复的天国。甚么家属,甚么血缘,甚么亲人,甚么依恃?六合之广,光阴之长,她只要一个亲人,存亡相随,甘苦与共。与他为友便是她的朋友,与他为敌便是她的仇敌,任何人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