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拍岸,长浪如雪。
斯惟云在旁谛视着湛王脸上每一丝神采,只见他霍然扭头,问道:“皇上现在究竟如何?”
目若星,鬓若裁,一笑似清风。
斯惟云一言不发地看着湛王。在此一刻,面前这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他能够引兵护驾,也能够作壁上观,乃至能够借东海之胜势拥兵自主,天下又有几人挡得住他的锋芒?统统都在他一念之间,包含他斯惟云的存亡。
斯惟云入城以后奥妙见过留守的琅州巡使逄远,便往城东观海台而去。登上观海台,面前霍然天高海阔,了望波澜无边,长风劈面,带来潮湿而微咸的气味,令民气神一清。边城哨岗之上,不时可见阳灿烂上剑戟的精光,在本地拉起一道周到的防地,牢不成破,湛王治军严整由此可见一斑。
但这时却不知琉川岛战况如何,倘若兵败,天朝必将立即堕入表里交困的地步,情势堪忧。这场战事,也是统统结构成败的关头地点。
一笔之下,两番六合,孰真孰假?即便后者是真,又真到那边?倘若凤家从中设下了圈套,倘若皇上还是不放心他,此去天都便是以性命相赌。他能信赖谁?
在来琅州之前,这一趟的凶恶斯惟云也早已尽知。谁也不敢断言湛王的反应,皇后走这一步险棋,究竟有几分掌控?
一句话,卿尘满心心疼与担忧都漾上眼底,喉间似有甚么滞在那边,一时不能言语。她忙将头侧过,只觉他手内心传来沉稳的温度,如每一个相拥而眠的夜,安静,暖和。
卿尘扶他在阶前坐下,他手中的剑一松,便抬头躺倒在大殿平整的青石地上,微合双目,久久不说一句话,胸口起伏不定,汗水一滴滴落下,很快在光亮的空中上洇出一片深暗的色彩。卿尘牵着他的手,他苗条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却猛一用力便握住了她。卿尘柔声道:“四哥,你这模样焦急会伤到经脉的,欲速则不达,要渐渐来才行。”一边说,一边悄悄压上他手臂的穴位,替他败坏因过分严峻而生硬的肌肉。
斯惟云躬身道:“王爷。”
夜天湛闻声昂首,清锐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落,直接问道:“你为何会来琅州?宫中出了甚么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娘娘。”
“四哥!”卿尘仓猝上前,触手处他那身天青长衫像被水浸过,里外湿透。他扶着她的手微微喘气,唇角却勾出孤傲的笑,如那剑锋,非常坚冷。
就在本日,天朝水军远征琉川岛大败倭寇主力全胜而归,一举摧毁倭船五百余艘,杀敌数万,倭国首级剖腹自绝,余者奉剑乞降,败北称臣。
城中四周戒严,不时有巡防的兵将过往,剑戈雪亮。三日之前,湛王亲率天朝四百余艘战船、二十万水军主力全面打击琉川岛,胜负在此一战。此时现在,琅州,乃至全部东水兵民都在等候战事成果。
此时夜天湛已换下战甲,着一身月红色紧袖军人服,正坐在案前拆看几封手札,微锁的眉心下略有几分凝重的神情,与他周身未褪的杀伐之气相映,使得一室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