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稿便结束了吧？”卿尘翻着书稿随口问，却不见答复，昂首见夜天灏深思的模样，晓得贰内心必不能全放下，轻咳了一声。
夜天灏语中深深带了感慨：“大家各命，造化弄人。”
夜天灏本来欣悦的神情微微一僵，晓得他喜好这套书的，怕只要一人。
卿尘抬眼看那一抹笑容，往平常见的阿谁温文尔雅却又总叫人感觉疏离的太子殿下现在举手投足都多了几分放浪，谈笑风生毫不拘束，纸下千言批评古今政史，妙笔生辉，脱胎换骨般叫人感觉别致。想他当真是对废立之事淡到了极致，九重深宫，帝王家中，竟生了如此人物，也不知是福是祸。她将文稿临时一放，微浅笑道：“不过本日倒不但为此，有旨意。”
卿尘道：“是口谕。”
夜天灏将心中情感敛下，也笑道：“你同四弟万事谨慎，只别走我和鸾飞的老路便好。”
内心最和顺的处所似被甚么东西紧紧压住，几近透不过气来，迫得人要发疯。虽狠心看也不看她，倒是因早就雕刻得深了，一动便痛彻骨髓。
那日鸾飞听闻天帝旨意，甘心本身随夜天灏远赴涿州，也是是以不慎动了胎气。卿尘想了想，终也没再细奉告夜天灏。他对鸾飞还是挂记，如此便好。
拾阶上了前庭，卿尘转头对碧瑶道：“去寻丹琼说话吧，我本身出来便好。”
卿尘道：“命虽天定，却亦由人，只看你和老天谁强些。”恰是夜天凌曾说过的话。
卿尘一愣，宫中大家都觉得她是湛王的人，不想夜天灏竟看得明白，抑或他如许的人，就是看得太明白了，反而可贵胡涂。
卿尘接着淡淡说了句：“前些时候动了胎气，静养了好些光阴。”
阳光倒是可贵的好，碧瑶捧着几本书册随卿尘往这边来，远远便见丹琼在廊前晾晒些画卷。绿松影里春衫薄，好一副喧闹如画的风景。
“好了。”卿尘宣了旨，神情轻松地坐回案前，“现在能够看书稿了。”
端砚上那只白净的手俄然顿住，墨影里晃过文雅的倒影，长袖一掠，夜天灏昂首。
卿尘凤眸微抬，那淡淡波光当中透着温和的密意，“我认定了他，便就是他了。”
夜天灏见她吃惊，却笑道：“四弟自小与我靠近，不免比别人多几分体味，这宫中大家浑浊，唯他有一份至心待我。只是他性子冷酷，内心有事也是不肯说的，若哪日有了冲撞，你多担待着些。”
夜天灏不语，轻拍衣衿，坐到案前持续研墨，微微墨香泛动了几圈，却凝在那边，人怔怔望着火线。
卿尘笑道：“我也是受人所托，何况，鸾飞毕竟是我mm。”
夜天灏终忍不住投去探听一瞥：“如何？”
丹琼自延熙宫之过后，死里逃生，性子沉寂了很多，不再似先前那般孩子气，像是一下子长大很多，叫人非常放心。现在太子虽被废了储君之位，自涿州返来便幽居松雨台，说是失了势，但清平郡主隔几日便往松雨台来，世人见风使舵，测度圣意，也没人敢给这边神采看。
夜天灏面上虽无非常，心中实对那日酒后意气放火烧了东宫一向耿耿于怀，道：“是我愧对圣恩。”
但是却也只要这么一句口谕，封王的宝册、金印、仪仗、府邸却都不见叮咛，也未曾说让人分开松雨台。
天朝《禁中起居注》，卷五十七，第十三章，起自天都凡一百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