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拍了拍他肩膀道：“少安毋躁，先进宫看看景象。”
十一起身，低头一看，眉头便皱起：“此时奏请去东蜀勘察水堰，四哥，工部又不在你职中。”
天帝本日毕竟准了北晏侯的奏折，降旨撤北侯国，依南靖侯属地之前例，分封为十六州都护府。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白衫如玉，不沾闲尘，紫竹长竿握在夜天凌手中极稳，不慌不忙的适然。
黄叶翩飞转眼寥落泥中，六合间灰蒙蒙一片，秋浓，已是寒意袭人。
圣武二十六年十月庚寅，北晏侯虞夙斩杀朝廷北疆镇抚使，自蓟州起兵。
面前浮起夜天凌听她说到凤家时的模样，不过一笑置之，神情傲然，似是本来便未放在眼中。这介入逐鹿的游戏中，他底子是想将这百年风骚的士族挥手抹掉，越是难为，他竟越是乐在此中。
“哦？”十一并未在乎他语气中的非常，随口问道，“甚么事？”
“北疆这一仗盘算了。”十一大步前行，“北晏侯若明日便起兵造反，我真还要多谢他！”
黄叶轻，暮山凝紫，云去天高，秋色连波。
“四哥是防备东蜀军？”十一目光一沉。
夜天漓剑眉微挑：“母妃让我找你进宫。”
这一番密谈似是父女叙话，实则明枪暗箭相互摸索，终究做了一场赌注。
虞夙运营兵变已久，此次安插充沛，两路叛军趁夜奔袭，连取合州、原州、辽州。
肃州守将威远将军何冲率军设防抗敌，千里烽烟冲天，急报帝都。
卿尘却正不悦：“是殷家的主张吗？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强娶强嫁吧？”
水面一声轻响，一尾斤余重的鲤鱼跟着夜天凌手腕微扬吊上半空。夜天凌伸手将它从竿上取下，却又随便丢回湖中，长身而起，瞥了眼那折子：“撤亦反，不撤亦反，他们说的不是没有事理。十一弟，你无妨好好衡量一下这折子。”
方才提到莫不平时，饶是凤衍稳如泰山亦忍不住骇怪万分。何止莫不平，左原孙、杜君述、陆迁……这任何一个名字都足以令人侧目。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凌王麾下又岂是只要精兵虎将罢了。
十一在玉阶之上转头，夜天漓笑嘻嘻地对他道：“你若不肯娶殷采倩，不如我向父皇求旨赐婚好了，归正他们要的是联婚。”
另有三十万天军集于平州，束装待命。
天帝诏告天下，出兵平叛，长定将军南宫竞率十二万前锋军星夜驰援肃州。
殿前请战，堪堪避开那荒诞的赐婚，国事为重军情告急，连皇后也毫无体例。
夜天漓陪十一进宫，十一心境不佳，路上皱眉不语。到了宫门，夜天漓俄然站住叫他：“十一哥。”
连续月余，夜天凌扛着各方压力一力迟延争夺光阴。济王、汐王、湛王却联手支撑马上撤消侯国封地，殷家、靳家、卫家各处官员亦层层上表，乃至公开弹劾。
“甚么！”十一骇怪昂首，夜天凌同卿尘尽皆惊诧。皇子封王后开府赐婚虽是再平常不过之事，却谁也没想到十一的王妃会是殷采倩。
十一出兵那日也是如此气候，雄师齐发，全部伊歌城一片寂然。
她嘴角俄然勾起一抹淡静的浅笑，凤衍，真是个不错的敌手。王谢钟鼎，多少风雨起伏，凤家稳列士族之首公然并非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