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也没说甚么,回身取了火折子过来就着个铜盆将奏章一燃,丢出来看着烧了。
卿尘减轻脚步,轻咳了一声,伸手打起垂帘,屋中靠窗坐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恰是夜天湛的远亲娘舅,尚书令殷监正,其旁一个年青人则是殷家至公子殷明瑭。
莫不平闻言捋着髯毛道:“为茶之道便如操琴弈子,此中只在一个意境,得其技易,知其道难。凤女人以心入茶,神骨浑然天成,老夫岂敢身教?”
观盏中茶色橙黄敞亮,其上轻云淡生,华彩焕然。闻茶之香气飘溢芬芳,轻啜一口,神韵实足,流连齿颊,便似花开古涧,流水淙淙,却更有药息陈香,层层清楚。夜天湛不由赞道:“好茶,早不知你这么好的茶艺。”
夜天湛含笑点了点头:“没错。”
卿尘道:“我于茶道得以外相罢了,还请莫先生不吝见教。”
秦越道:“只要相爷和殷家大少爷。”
“哎!”卿尘轻声提示,伸手将奏章抽出,夜天湛蓦地展开眼睛,见她拎了本湿了一角的奏章正无法地站着。
以夜天湛温文尔雅的性子,竟也有大发雷霆的时候,卿尘一时猎奇,在水榭廊前站住,奇特地问道:“出了甚么事?”
卿尘抱着几本书往烟波送爽斋走去,神情略有些无法的意味。昨晚又翻了一夜的书,这些天烟波送爽斋中奇门异类的条记几近都被她查了个遍,却始终没有见到那所谓的巫族禁术。天舞醉坊的案子迟迟未结,她临时还不能分开湛王府,冥魇自那日以后也再没有呈现过。她闷闷地迈着步子,想起那山间竹屋、桃林深溪,下认识地把弄手腕上的碧玺,低头感喟。
天高气爽,几缕淡云飘在天涯丝丝牵涉,随便地涂抹着轻灵的风色。碧空如洗,阳光毫无顾忌地铺展开来,耀得天如美玉云似水。
夜天湛目送两人分开,缓缓叹了口气,伸手拿了方凉巾拭手。他闭目深思,不知想到了甚么,手里凉巾成心偶然地握下,便有水从指缝流出来,滴到一旁的奏章上。
莫不平碰了第二个软钉子,眸色中略过丝丝光芒,更加深了几分。
两个常日跟从夜天湛的侍从正在烟波送爽斋前低声说话,看到卿尘过来都是面上一喜,此中一个远远便迎上前叫道:“凤女人!”
“女人就当不幸我们,殿下总不会对您发脾气。”秦越又作了个揖,自别的一人手中接过茶盘,低头哀告。
几点飞灰跳起,夜天湛凝睇那火光半晌,拿起茶盏微微啜了口,再昂首时先前些许情感已然消泯无踪,含笑开口:“这几平常和十二弟一起出去?”
莫不平闭目细品半日,对卿尘道:“凤女人这置茶的表情一番安闲气象,淡然自如,实在可贵。老夫品茶无数,此茶入喉甘洌清雅,却有丝缕岩韵于幽微处隐现,聚而不散,好啊!”
“莫先生客气了,先生能来,我但是求之不得。”夜天湛一边说,一边命秦越前去备茶。莫不平眸光微抬,不经意间在卿尘脸上略微逗留,眼底模糊掠过看望,夜天湛回身先容道:“这位是凤卿尘凤女人。”
秦越立即回声而至:“殿下有何叮咛?”
莫不平回味无穷地品完杯中之茶,任卿尘又将冲好的第二汤斟入,笑道:“十年才得一次,殿下莫非还心疼老夫讨这一杯茶?”
这倒把夜天湛问得一愣,回身打量她半晌,明天还确切有一样想要的,低头道:“我要甚么,你便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