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落的是一着绝棋。若如前议,令湛王同溟王成掎角之势鼎立,隔岸观火,网宽线长,兵行稳妥。现在他俄然反手,一力将湛王推上顶峰,峰凌绝顶光芒万丈,云端之下倒是万丈深渊。
孙仕道:“老奴在旁看着,清平郡主倒是忠心为君,政务上也涓滴不差。”
殷皇后凝眸细细打量卿尘,梨花树下柔雪浅舞,她便轻巧立着,款款淡淡,明显艳艳,翩然流曳的轻罗宫装温婉娇柔,端倪出尘却暗敛冰雪之姿,一笼清光傲洁,一抹秋水出神,让人挪不开眼,也难怪夜天湛钟情于她,点头道:“更加出挑得清丽了,别说皇上舍不得,本宫看着也喜好。”
孙仕道:“陛下,莲妃娘娘不喜满庭芳纷闹,当年便清去了。”
殷皇后浅笑抬了抬手:“本宫只要这么一个儿子,断不会难堪你们,现在你只要好生奉养皇上便是。”
卿尘脸上泪痕未干,神情却不再有非常,低头淡淡道:“卿尘和四殿下,无缘。”
卿尘悄悄叩了个头,沉默起家。太后道:“凌儿从小在延熙宫长大,他阿谁脾气我晓得,整日里待人冷冷酷淡,心性又傲,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这么多年也没人让他看得上眼,但明天他来求我指婚,我却看得出他是至心真意的。卿尘,你跟了我这些光阴,女儿家的苦衷我多少也看得明白,你倒是说说,这是如何回事儿,你为何却不肯意?”
卿尘被这话惊住,直到殷皇后一行远去,仍旧怔在当场,几近忘了本身原是要去看莲妃的,过了好久,才渐渐往莲池宫走去。
卿尘渐渐站起来,微垂的羽睫遮住了眸光,她分开锦榻,跪在了太前面前,一字一句地回道:“太后娘娘,卿尘……不肯。”
超脱宫装如同蒙蒙烟水,自白玉桥上一掠而过,淡波一现,清远脱俗。御林侍卫见了卿尘,纷繁恭敬施礼。现在的御林军,怕已无人再敢轻看,枪明剑冷,甲胄森严,总觉比之前多了些叫人说不出的庄严来。
拯救之恩、收留之情、扶助之意,他不时都在身边,而本身毕竟放开了手。
又或者,从未将手伸出。
“听听,你都也跟了朕大半辈子了。”天帝道,“不必忌讳言老,朕这几平常感觉力不从心,是老了啊。”
碧瑶道:“郡主也真是,恰好这时候不在,四殿下来了半日,前脚刚走。”
殷皇后文雅站定,春光下五凤朝阳宫装华丽夺目:“免了吧。”卿尘谨慎昂首,却不测见那精美妆容漾出亲和的笑意,不免微觉奇特。
天帝道:“若单说政务,她比鸾飞措置得通透清楚,胆识见地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块可砥砺的料。但在朕身边,要看她知不晓得分寸,迟些再说吧,看着她便能晓得他们几个。”
天朝《禁中起居注》,卷五十七,第十三章,起自天都凡一百二十六日。
“哦。”天帝想了想,“还是你记得清楚,朕都忘了。”
屋中一滞,太后同碧瑶都面色惊奇地看着神情冷酷的她。碧瑶同她情义深厚,多少也知她苦衷,急道:“郡主,你这是……”
孙仕道:“克日政务繁多,陛下何不命清平郡主返来,也好分忧。”
卿尘一身月白贡绢轻衫,单独肃立在树下。几缕东风轻摇,花雨纷飞,她伸手接住了一瓣,苗条指间落着一抹莹白,纤细的蕊丝悄悄颤了颤,不堪娇柔,恍忽间只觉得轻雪未融,暖色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