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跟动手上那丝沉稳的力道站到他的身边。鼓噪声中,一丝熟谙的气味带着动听的暖和,在他扭头低低一笑时飘落耳边,惹得她双颊霞飞,娇羞中又带来非常的安宁。
四周百姓浑厚,本就将救人活命的清平郡主敬为天人,见得此景,不由便有诚恳高呼“恭贺王妃”“王妃万福”者,进而连成一片,如雷般送着鸾车前行。
在他的搀扶下,接过金册宝印,统统施礼如仪。模糊听得韶乐声声,很多人都在近旁,却满心只有身边一人。十指相扣,殿宇中的喧哗似也远远褪去,只要他伴在身边。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生世世联袂并肩,她已是他的妻。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卿尘犹自入迷,思路万里,那日高兴又犹疑的表情犹在,也曾因担忧朝势同他商讨是否要推拒。他却决然,毅但是果断隧道,毫不容再有一次几次。说话时那语气那神情,霸道得逼人,一字一句将她的平生深深俘虏了去。
“情”之一字,千回百转,累世缠绵,却又有谁能料获得,参得透?
忽而面前微亮,鸾帷向两边挽起,礼官高唱之声传来。卿尘微微昂首,在两名女官的指导下步下鸾车。云裳飘曳,凤服迤逦,一步步踏着芳香而过,流云霞帔之前广袖轻拂,伸来一只苗条而稳定的手。
数日之前,伊歌城中几大花窖的兰花都供不该求,特别是珍品瑞玉水晶、妙法莲华同蕊蝶凤羽,凌王府差人尽数订下,谷旦一到,天尚蒙蒙亮便送入了府中。
卿尘嘴角漾开一丝清浅的浅笑,耳边传来百姓的祈福声,礼乐声中显得那样朴素和朴拙,叫人微微潮湿了眼眶。
任他牵着,虽看不太清火线,却放心肠一步步迈上白玉殿阶,跨太高高金槛,步入此后他和她共同的家。
拜六合,本来不是之前设想得那样简朴,真正地举手齐眉,叩拜施礼。带着心中的期盼与密意,每一拜,都许以白头相伴的盟誓,虔诚地、不悔地四拜,刻在了相互的生射中,平生一世,来生来世。
蒲月春暖尘凡,凌王府的兰花早已娇姿多展,悄悄绽放春庭,冰肌玉骨,小巧高洁,娴雅里透着几分清傲,却也悄悄带上了盈盈喜气。
谷旦那天,伊歌城自中轴天街往外,玄武大街和朱雀大街两条迎亲必经之路皆有朱砂覆道,净水洒扫。星星点点朱红金粉映了晴空骄阳,不时有微光流闪,满眼素净雍容之色。这倒是天都及平隶、怀滦等地的百姓闻知清平郡主出阁,连日会合参议而为。
天街两边除了保护的御林军、皇家仪仗外,挤满了各处而来的百姓,天都高低九九八十一坊商店收业万人空巷,都只为看这相府嫁女、凌王纳妃的场面。
鸾车微微一顿,将卿尘神游的思路拉了返来,已是到了凌王府正殿之前。
即便切身登上鸾车,卿尘心中却还是有种不实在的感受。这一天竟然就在面前了,猝不及防地叫人几疑是梦,恐怕一动便醒了。这一起行来,她猜中了天帝的心机,却没有猜中那棋路,天帝料尽了这棋局,却又恰好,讹夺了一个“情”字。
依皇家制,礼部据典备三书,行六礼,纳采、问名、纳吉以后,凌王府的大聘便在纳征谷旦送入凤府:黄金五百,白银一万,内制宝钱十万,东海明珠十斛,金辔银鞍文马二十匹,九寸大璋一对,和田玉璧一对,翡翠快意一对,金银宝器各一具;白头雁一对,金丝鸳鸯一对,金尾红鲤鱼二十条,彩翼锦鸡二十只;陈年百果酒二十坛,百花贡酒二十坛,古法花雕二十坛,仙酪蜜封酒二十坛;另有玄纁洒金鸾鸟玉锦十丈,香色地红茱萸纹锦十丈,四色显纹散花贝锦十丈;闪色隐花水波纹孔雀云锦十丈,七彩仙草奇卉八角星锦十丈,夔龙游豹散点彩绒圈锦十丈。再者紫金盆一对、琉璃盏一双,俪皮两副,鸾凤结一双,并合欢、嘉禾、双石、朱苇、九子蒲、五色丝,金缕延寿带等吉利物件,一一齐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