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二妞。”她黯然道，“可世上的事就是如许，想胡涂的人胡涂不了，想聪明的人可贵聪明。”
夏天，大哥家里的空调轰轰地响着。他们一出门，她就把空调关了。“夏季不冷，夏天不热。就不是端庄日子。”她说。“热不着也冻不着，不是福分么？”我问。“夏季就得冷，夏天就得热。”她说，“不是端庄日子，就不是端庄福分。”
我握着那张皱巴巴的十元钱，终究落了泪。
“你就只会说我，如何不说她们？”我说，“吃柿子捡软的捏！”“看你这个柿子多软呢。”她不由得笑了，“好话得说给会听的人。媳妇的心离我百丈远，只能说给闺女听。”“你的好话还不就这几句？我早就背会了。”“好文不长，好言未几。背会了没用，吃透了才中。”……那天，小侄子的随身听在茶几上放着，她俄然有些不美意义地指了指，问我这是做甚么用的。我说能够听音乐。她害臊地沉默着，我明白过来，赶紧去找磁带，找了半天，都没有合适的。只好放了一盘贝多芬的《运气》。
“这么说，我奶奶是胡涂不了的聪明人了？”我逗她。她扑哧一声笑了。
看到大嫂二嫂都给儿子们买名牌打扮，她就经验我：“越是娇儿，越得贱养。这么小的孩子，吃上不迟误就中，穿上可别太惯了。一年一长个子，穿那么好有甚么用？”
“你晓得这些菜有多贵么？”“是吃菜，又不是吃钱。”她说，“再贵也还是没味儿。”
球进了网，她说：“多不轻易。”
刚才进球的过程换了个角度又放了一遍慢镜头。
“看看，又进了。又进了。”她说。听我们一片寂静，她忐忑起来，“这个算数不算数？”
我们大笑，对她解释说这是慢镜头回放，是为了让观众看得更清楚些。
“哼，我甚么都晓得。”她很不平气，“我又没瞎，你如何叫我假装看不见？”“你晓得那么多有甚么用？你懂不懂人偶然候应当胡涂？”终究，有一次，我对她说。
最后一次孕前查抄，大夫奉告我是个男孩。婆家弟兄三个里，董排行最小。前两个哥哥膝下都是女孩。
慢镜头回放，她又道：“你看看，说进就又进了一个。”
一九九八年“法兰西之夏”天下杯，我每天去大哥家和他们一起看球。二哥也常常去。哥哥们偶尔会靠着她的肩膀或是枕在她的腿上撒撒娇――她现在独一的感化仿佛只是无前提地供我们撒娇。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能包容你无前提撒娇的那小我，就是你生命里最首要的人。她明显也很享用哥哥们的撒娇。球赛她必定是看不懂的，却也不去睡，在我们的大喊小叫中，她常常会很满足地笑起来。
等她走后，我把这个红包拿了出来，发明除了一张一百元，另有一张十元――那一百元必然是哥哥们给她的，那十元必然是她本身的私房。
“哦，不算数啊。”她不美意义地笑了，“这我哪儿懂。”
“这回你公公总算见到下辈人了。”奶奶很有些对劲地说。
看到球员颠仆，她会说：“疼了吧？多疼。快起来吧。”
吃着大棚里种出来的不分时节的蔬菜，她也会唠叨：“夏季就该吃白菜，夏天就该吃黄瓜。夏季的黄瓜，夏天的白菜，就是没味儿。”
儿子满月那天，她和姐姐哥嫂们一起过来看我，薄棉袄内里罩着那件带花的深红色对襟毛衣。我刚上班那年花四十元给她买的这件毛衣，几近已经成了她最首要的号衣。她给了儿子一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