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归天快二十年了。”她说。
我们一起笑了。我想起了我的祖母――这表述不精确。或许还是用她本身的话来描述才最为贴切:“不消想,也忘不掉。钉子进了墙,锈也锈到里头了。”
“必定的,”朋友笑了,“她是那种在乡村大小便的时候去自家地里,在都会大小便的时候去公厕的人。”
那一天,窗外下着不紧不慢的雨,我和朋友在一家茶社里谈天,不知怎的她聊起了她的祖母。她说她的祖母非常俭仆。从小到大,她只记得祖母有七双鞋:两双厚棉鞋夏季里穿,两双厚布鞋春春季穿,两双薄布鞋夏天里穿,另有一双是桐油油过的高帮鞋,专门雨雪天里穿。小时候,如果放学早,她就卖力烧火。只要灶里的火苗蹿到了灶外,就会挨奶奶的骂,让她把火压到灶里去,说火焰扑棱出来就是华侈。
我的祖母王兰英,一九二○年生于豫北一个名叫焦作的小城。焦作盛产煤,当时候便有很多有本领的人公营煤窑。我曾祖父在一个大煤窑当账房先生,家里的日子便很过得去。一个偶尔的机遇,曾祖父熟谙了祖母的父亲,双便利许下了媒约。祖母十六岁那年,嫁到了焦作城南十里以外的杨庄。杨庄这个村庄由此成为我最详细的籍贯地点,也成为祖母终究的葬身之地。二○○二年十一月,她病逝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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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还活着,晓得我们这么花招百把块钱在内里买水说闲话,必定会活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