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者纵筋斗云,起在空中,见那怪回兵闭门,方才按下祥光,立于西山坡上,怅望哀号道:“师父啊!我——
因师远慕长生诀,有分相逢舍药方。半粒丹砂祛病退,愿从修行不为王。
学成不老同天寿,容颜永似少年郎。也曾赶赴龙华会,也曾腾云到佛堂。
南近江津,北临淮水。东通海峤,西接封浮。山顶上有楼观峥嵘,山凹里有涧泉浩涌。嵯峨怪石,槃秀乔松。各式果品应时新,千样花枝迎日放。人如蚁阵来往多,船似雁行归去广。上边有瑞岩观、东岳宫、五显祠、龟山寺,钟韵卷烟冲碧汉;又有玻璃泉、五塔峪、八仙台、杏花圃,山光树色映宾城。白云横不度,幽鸟倦还鸣。说甚泰嵩衡华秀,其间仙景若蓬瀛。
插云倚汉高千丈,俯视金瓶透碧空。高低有光凝宇宙,东西无影映帘栊。
祖居西土流沙国,我父原为沙国王。自幼一身多痛苦,命干华盖恶星妨。
行者纵起筋斗云,躲离怪处,直奔盱眙山。不一日早到,细观真好去处——
行者且观且走,直至二层门下。那国师王菩萨早已知之,即与小张太子出门迎迓。相见叙礼毕,行者道:“我保唐僧西天取经,路上有个小雷音寺,那边有个黄眉怪,冒充佛祖。我师父不辨真伪就下拜,被他拿了。又将金铙把我罩了,幸亏天降星斗救出。是我打碎金铙,与他赌斗,又将一个布搭包儿,把天神、揭谛、伽蓝与我师父、师弟尽皆装了出来。我前去武当山请玄每上帝救济,他差五龙龟蛇拿怪,又被他一搭包子装去。弟子无依无倚,故来拜请菩萨,大展能力,将那收水母之神通,拯生民之妙用,同弟子去救师父一难!获得经回,永传中国,扬我佛之聪明,兴般若之波罗也。”国师霸道:“你本日之事,诚我佛教之昌隆,该当亲去,奈时价初夏,正淮水泛涨之时,新收了水猿大圣,那厮遇水即兴,恐我去后,他乘空生顽,无神可治。今着小徒领四将和你去助力,炼魔收伏罢。”行者称谢,即同四将并小张太子,又驾云回小西天,直至小雷音寺。小张太子使一条楮白枪,四大将轮四把锟鋘剑,和孙大圣上前骂战。小妖又去报知,那妖王复帅群妖,鼓噪而出道:“猢狲!你今又请得何人来也?”说不了,小张太子批示四将上前喝道:“泼妖精!你面上无肉,不认得我等在此!”妖霸道:“是那方小将,敢来与他助力?”太子道:“吾乃泗州大圣国师王菩萨弟子,帅领四大神将,奉令擒你!”妖王笑道:“你这孩儿有甚技艺,擅敢到此轻浮?”太子道:“你要知我技艺,等我道来——
小太子,楮白枪,四柄锟鋘剑更强。悟空又使金箍棒,同心环绕杀妖王。妖王实在神通大,不惧分毫摆布搪。狼牙棒是佛中宝,剑砍枪轮莫可伤。只听暴风声吼吼,又观恶气混茫茫。阿谁成心机凡弄本领,这个用心拜佛取经章。几番驰骋,数次张狂。喷云雾,闭三光,奋怒怀嗔各不良。多时三乘无上法,致令百艺苦相将。
风吹宝铎闻天乐,日映冰虬对梵宫。飞宿灵禽时诉语,遥瞻淮水渺无穷。
你看那大圣落下云头,斜欹在山颠之上,没精没采,懊恨道:“这怪物非常短长!”不觉的合着眼,似睡普通,猛听得有人叫道:“大圣,休推睡,快早上紧求救。你师父性命,只在斯须间矣!”行者急睁睛跳起来看,本来是日值功曹。行者喝道:“你这毛神,这向在那方妄图血食,不来点卯,本日却来惊我!伸过孤拐来,让老孙打两棒解闷!”功曹仓猝见礼道:“大圣,你是人间之喜仙,何闷之有!我等早奉菩萨旨令,教我等暗中护佑唐僧,乃同地盘等神,不敢暂离摆布,是以不得常来拜见,如何反见怪也?”行者道:“你既是庇护,现在那众星、揭谛、伽蓝并我师等,被妖精困在何方?受甚罪苦?”功曹道:“你师父师弟都吊在宝殿廊下,星斗等众都收在地窖之间享福。这两日不闻大圣动静,却才见妖精又拿了神龙、龟、蛇,又送在地窖里去了,方知是大圣请来之兵,小神特来寻大圣。大圣莫辞劳倦,千万再吃紧去求救济。”行者闻言及此,不觉对功曹滴泪道:“我现在愧上天宫,羞临海藏!怕问菩萨之启事,愁见如来之玉象!才拿去者,乃真武师相之龟、蛇、五龙圣众。教我再无方求救,何如?”功曹笑道:“大圣宽怀,小神想起一处精兵,请来决然可降。刚才大圣至武当,是南赡部洲之地。这枝兵也在南赡部洲盱眙山宾城,即今泗洲是也。那边有个大圣国师王菩萨,神通泛博。他部下有一个门徒,唤名小张太子,另有四大神将,昔年曾降伏水母娘娘。你今若去请他,他来施恩互助,准可捉怪救师也。”行者心喜道:“你且去庇护我师父,勿令伤他,待老孙去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