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花摆锦,野草铺蓝。涧水相连落,溪云一样闲。重重谷壑藤萝密,远远峰峦树木蘩。鸟啼雁过,鹿饮猿攀。翠岱如屏嶂,青崖似髻鬟。灰尘滚滚真难到,泉石涓涓不厌看。每见仙童采药去,常逢樵了负薪还。公然不亚露台景,胜似三峰西华山!
行者即搀唐僧,沙僧即扶八戒,两人声声唤唤,腆着肚子,一个个只疼得面黄眉皱,入草舍坐下,行者只叫:“婆婆,是必烧些热汤与我师父,我们谢你。”那婆婆且不烧汤,笑唏唏跑走后边叫道:“你们来看,你们来看!”那边面,蹼襜蹼踏的,又走出两三个半老不老的妇人,都来望着唐僧洒笑。行者大怒,喝了一声,把牙一嗟,唬得那一家子槁槁,今后就走。行者上前,扯住那老婆子道:“快早烧汤,我饶了你!”那婆子战兢兢的道:“爷爷呀,我烧汤也不济事,也治不得他两个肚疼。你放了我,等我说。”行者放了他,他说:“我这里乃是西梁女国。我们这一国尽是女人,更无男人,故此见了你们欢乐。你师父吃的那水不好了,那条河唤做子母河,我那国王城外,另有一座迎阳馆驿,驿门外有一个照胎泉。我这里人,但得年登二十岁以上,方敢去吃那河里水。吃水以后,便觉腹痛有胎。至三日以后,到那迎阳馆照胎水边照去。若照得有了双影,便就出世孩儿。你师吃了子母河水,以此成了胎气,也不日要生孩子,热汤如何治得?”
小桥通死水,草屋倚青山。村犬汪篱落,幽人自往还。
这大圣正然旁观那山不尽,又只见背阴处,有一所庄院,忽闻得犬吠之声。大圣下山,径至庄所,却也好个去处,看那——
却说那孙大圣筋斗云起,少顷间见一座山头,阻住云角,即按云光,睁睛看处,好山!但见那——
三藏闻言,大惊失容道:“门徒啊!似此怎了?”八戒扭腰撒胯的哼道:“爷爷呀!要生孩子,我们倒是男身!那边开得产门?如何脱得出来。”行者笑道:“前人云,瓜熟自落,若到阿谁时节,必然从胁下裂个洞穴,钻出来也。”八戒见说,战兢兢忍不得疼痛道:“罢了罢了,死了死了!”沙僧笑道:“二哥,莫扭莫扭!只怕错了养儿肠,弄做个胎前病。”那白痴更加慌了,眼中噙泪。扯着行者道:“哥哥!你问这婆婆,看那边有手重的稳婆,预先寻下几个,这半会一阵阵的动乱得紧,想是摧阵疼。快了,快了!”沙僧又笑道:“二哥,既知摧阵疼,不要扭动,只恐挤破浆泡耳。”三藏哼着道:“婆婆啊,你这里可有医家?教我门徒去买一贴打胎药吃了,打下胎来罢。”那婆子道:“就有药也不济事。只是我们这正南街上有一座解阳山,山中有一个破儿洞,洞里有一眼落胎泉。须得那井里水吃一口,方才解了胎气。却现在取不得水了,向年来了一个道人,称名快意真仙,把那破儿洞改作聚仙庵,护住落胎泉水,不肯善赐与人。但欲求水者,必要花红表礼,羊酒果盘,志诚奉献,只拜求得他一碗儿水哩。你们这行脚僧,如何得很多财帛大班?但只可挨命,待时而出产罢了。”
身登西岸,长老教沙僧解开包,取几文钱钞与他。妇人更不争多寡,将缆拴在傍水的桩上,笑嘻嘻径入庄屋里去了。三藏见那水清,一时口渴,便着八戒:“取钵盂,舀些水来我吃。”那白痴道:“我也正要些儿吃哩。”即取钵盂,舀了一钵,递与师父。师父吃了有一少半,还剩了多数,白痴接来,一气饮干,却伏侍三藏上马。师徒们找路西行,不上半个时候,那长老在顿时嗟叹道:“腹痛!”八戒随后道:“我也有些腹痛。”沙僧道:“想是吃冷水了?”说未毕,师父声唤道:“疼的紧!”八戒也道:“疼得紧!”他两个疼痛难禁,垂垂肚子大了。用手摸时,似有血团肉块,不住的骨冗骨冗乱动。三藏正不稳便,俄然见那路旁有一村舍,树梢头挑着两个草把。行者道:“师父,好了,那厢是个卖酒的人家。我们且去化他些热汤与你吃,就问可有卖药的,讨贴药,与你治治腹痛。”三藏闻言甚喜,却打白马,不一时,到了村舍门口上马。但只见那门儿外有一个老婆婆,端坐在草墩上绩麻。行者上前,打个问讯道:“婆婆,贫僧是东土大唐来的,我师父乃唐朝御弟。因为过河吃了河水,觉肚腹疼痛。”那婆婆喜哈哈的道:“你们在那边河里吃水来?”行者道:“是在此东边净水河吃的。”那婆婆欣欣的笑道:“好耍子,好耍子!你都出去,我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