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酌在盘点本身的行囊，见了东宫来人满头大汗，吃了一惊。
她让人上了好茶接待，亲身把黑漆雕莲花匣子翻开，放到了程玉酌面前。
李月柳一下子回想了起来，“奴婢部下却有一宫女昨日喉嗓不适，禀了奴婢要嚼薄荷，至于染荷香一人，奴婢失策，是奴婢之过。”
程玉酌不由按住了腰间的香囊。
“罢了。”
李月柳心下快跳起来，若不是这句是疑问而非诘责，李月柳早已跪倒在地。
“你出宫以后，还是依着你的打算往济南府落脚，只是有一人要托你照看，此人乃是朱紫替人，身份不得见人，届时此人以你胞弟名义寻你，你要替其讳饰，切不成泄漏此人身份，其他统统如常便可。”
是找香，还是找人？
东宫的人。
李月柳捂了胸口，出门招了宫女，“去跟程姑姑说一声，没事了。”
门前有脚步声渐近，小宫女在外唤了她，“姑姑可醒了？早膳备下了。”
小宫女立时去了，禀给了程玉酌。
毕竟那是个佛一样的人，最喜安稳安逸不过。
他们姑姑叮咛，如果程姑姑不肯意来，把这句说了，八成便能请过来。
程玉酌应了一声，走出门去。
太子薄唇紧闭，笔挺的鼻梁透出大片暗影，李月柳不敢再向上看去，只觉太子神情难辨，不知何故。
仲春中的凌晨，东风夹着回春的暖意在廊下流走，撞在雕花门窗上，从裂缝中调皮地挤进屋中，卷起屋中青砖上的细尘，扑在里间床榻的帐前。
话音一落，室内一凝。
宫里永久都不缺长袖善舞、聪明聪明的人物，但是能留下来的，无不是那些稳在中间的人。
程玉酌做司珍很多年初，眼力不凡连皇后娘娘都夸奖，她抬眼这么一瞧，挑了一对青玉镯出来。
浅浅的薄荷味混着淡淡的荷香，在程玉酌鼻尖一晃，又被室内细风刹时吹散。
太子拜别，车马浩浩大荡半个都城。
房中门窗大开，房外三丈不准近人。
“司珍瞧瞧，这是最末一匣子金玉了。”
这还差未几。
李月柳立即指人将那玉镯除了名，“还是司珍见多识广。”
崔尚功赶紧摇了头。
这是本朝太子继位前必成之事，今太子入主东宫三年，已至南巡之时。
程玉酌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原地，目露迟疑。
程玉酌语速略快两分，“委实另有差事，不便多留了。”
李月柳心下微驰，太子已回到了殿内，不时换衣结束，近身宫女端着茶水近前，李月柳才抱着册子上前回禀。
崔尚功衰老的眸中模糊有歉意溢出，她握住了程玉酌的手。
程玉酌目光超出花窗，向东宫方向看去，坐定半晌，才抹了一把额上的盗汗。
李月柳也在东宫管着金玉宝货，可资格比着程玉酌，还稍稍浅了些，“……未曾见过。”
太子声音说不出的降落，室内阴云欲雨，李月柳竟模糊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失落之意。
她是尚功局的六品司珍，掌管着宫里的金银玉器，她凭的既不是仙颜，也非是机警，不过一分勤奋、一分眼力和八分的稳妥罢了。
李月柳看着本身身边的人一一被带走，盗汗流了出来。
神佛保佑，只剩两日了。且让她安稳出宫吧，万不要再与东宫有任何牵涉！
平凡人不会发觉那淡香，只程玉酌精力微提，眼眸清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