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避则避。
王泊远向张璟施了一礼：“大恩不言谢，且容我先略拜伏。经此事，吾等必如唇齿相依。”
亦非故事，说断则断，不能长话短说，说到某处节点，更停下来各执己见地群情一番。
按例，是太后先扣问她如何考量。唐潆天然瞧不起此种行动：“当日早朝，儿措置秦觅，手腕雷厉流行，不存半分踌躇，他便该知我偶然放过赃官贪吏。”明显是明知故犯，居功自大。
“敲山震虎？”唐潆顿了顿，又顺着太后所指之处看向御案上张璟的奏疏，只听太后冷然道：“雍州那儿，稀有名小官，是王泊远的人，本是碌碌有为的禄虫，连累进此案。”
张璟的目光紧紧地粘着画卷，细细打量半晌，啧叹道：“此乃前朝名家真迹，吾遍访不得。本日观之，死而无憾！”
皇宫中保藏的书画清玩不堪列举，戋戋前朝名家真迹，皇室中人并不奇怪，张璟不会不知。太后闻言，便悟他意不在此，更在深处，因而浅笑道：“暂得？是旁人奉送之物？”
唐潆低着头用饭，忽地，一块剔好了的鱼肉被放进她碗里，她昂首，刚巧瞥见太后将向她伸过来的手收归去。她的手上握着银箸，为免沾到菜肴，另一只手敛着广袖，暴露一截细致如玉白净如雪的手腕。
两个时候不得歇，如果是昔日，定然浑身疲累，本日太后陪她在旁，竟然精力饱满得很。想起王泊远的事来，唐潆便与太后道：“阿娘，贪墨是重罪，堂堂尚书，他岂能如此胡涂？”
陛下这张嘴哟，动辄就会说好听话哄人！满殿宫人轻笑不已。
秦觅昨日已押送进京，眼下是燃眉之急，王泊远可贵听不出他话外之音，只当他肯松口了，忙以事相求：“秦觅年幼丧母，其父疏于管束，乃至其定力不敷，为宵小谗言所蒙蔽，才酿出此祸端。我痛心疾首，却怜其少年无知，思及人孰无过，望张兄从中周旋，免其极刑。”
张璟忙否定道：“王尚书临时割爱，臣代为保管罢了。”
善待？如何善待？王泊远又开口套他的话，成果套来套去，总没句准话，最后，王泊了望了眼那画筒。心想有此纳贿凭据，张璟与他就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说话半遮半掩，也许是担忧留人话柄，有善待二字便足矣。
张璟携着罪证，便与大理寺卿谢怀志入宫面圣。
太后看她一眼，蓦地问道：“现下几时了？”
食案摆上来，两人退席，不消时，珍羞好菜便一一奉上，宫娥内侍在旁奉养手巾、浆汁、酒饮等。
席间温馨，两人不说话。病中餐非常平淡，唐潆胃口本就小，一道道菜品看畴昔，更无启箸的*了。但是太后在，她不敢不吃，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扒几口米饭，鱼肉是有的，青黛在剔刺，入口食之，味道老是差得远了。
话到此处，聪明人已然听得非常明白，王泊远以真迹贿赂张璟，欲使其包庇秦觅，张璟拒不收贿，反将此真迹作为王泊远的施贿证据。但是，他又不明说，半遮半掩，即便御前的人流露口风出去，王泊远奈他如何？
病还未病愈，又不定时用饭，唐潆谨慎翼翼地觑了觑太后的神采，见她唇边蕴着抹极淡极淡的笑容，忙紧紧搂住她的腰，将脑袋埋在她的膝上，撒娇道：“儿想吃鱼肉，要阿娘剔鱼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