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日里我只抱怨姐姐远着我,却想不到姐姐竟是个外冷内热的心肠。”黛玉打动道,“姐姐之语实在是金玉良言,我记下了。实不相瞒,方才我还在沁芳闸那边看《西厢记》呢,只感觉词采警人,却想不到有这很多来源。”

龄官扮的是旦角,于演戏极有天赋,连元春娘娘归省当日,都曾亲口奖饰她演得极好,要她不拘哪出,再作两出戏,又特地叮咛“不成难为了这女孩子,好生教习”,还分外犒赏了宫缎、荷包并金银锞子、食品等物。

黛玉正在为藕官、菂官之事震惊不已,却不想宝钗竟问她戏文,一时转换不及,却听宝钗不等她答复,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有一句肺腑之言,你且记着了。这《牡丹亭》、《西厢记》的戏文,虽不算甚么端庄文章,却也是前人千锤百炼的精华地点,自是词采警人,耐人回味。想来你最喜诗文之道,那戏文你也是喜好的。只是我却要劝你一句,此书文法虽佳,但叙事却只是哗众取宠罢了。如果将那戏里的故事信觉得真,移了脾气,不免吃了亏去。”

张嬷嬷神情好生难堪:“这却没能探听到。不过莺儿娘也去探听了呢。”她们固然在蘅芜苑入耳差,但在薛阿姨处亦有人脉,探听起动静来,反倒比宝钗这个远亲女儿轻易的多。

黛玉的神采一下子变白了。她天然明白这段话的意义。不过是张生为本身的薄幸辩白,说莺莺是绝世妖物,张生本身德不敷以胜妖孽,只得忍痛放弃。但是莺莺何其无辜?

龄官本来被朱紫看重,理应有着大好出息。岂料一来她生性固执狷介,不肯趁机攀附权贵,二来私心恋慕着宁国府里的朴重玄孙贾蔷。

故而宝钗第一时候就忙着探听官媒来源,意欲过后赔罪,使个别例,哪怕许官媒些银钱,把此事给抹平了方好。

那贾蔷极得贾珍宠嬖,皮相虽美,倒是个生性风骚的公子哥儿们。本来他也和龄官相好过,两个也曾山盟海誓,只是待到皇太妃薨后,诸伶人被斥逐,龄官依约等待贾蔷来接她,苦候不至,方知情郎变心,绝望之下竟然投水而亡。

宝钗不由得哭笑不得。以都城之大,却又去那边寻姓韩的人家?更何况她欲官媒相看,只是想离了贾家这个是非窝罢了,并不是急着嫁人。以是对莺儿娘所说也不在乎,只是一味叮嘱她刺探官媒的来源。

宝钗见黛玉已经花容失容,再不忍说下去,只是笑着向她道:“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前朝民风混乱,怎如我朝谨守礼节?只是闺阁女子却更加难了,去处稍有差池,就恐被人笑了去。”

黛玉却也笑道:“哪有做仆人的赶客人走的?”心中却非常感激宝钗待她的一片情意,遂未几逗留,起家告别。

宝钗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忽又想起一事,笑道:“瞧我这记性,方才我在园中碰到雪雁了,她正满院子寻你归去吃药呢。你还不从速归去,只怕迟误了时候,就不好了。”

宝钗心中模糊有些不好的预感,半晌以结果见莺儿娘返来,脸拉得老长,满脸倒霉,直到见到宝钗时候,才稍有收敛,闷闷答道:“太太不由分辩,将官媒给赶走了。”

她实在只不过是爱那些戏文词采清丽罢了,并没有别的心机,但却也知宝钗之言实在是金玉良言,推心置腹之语,若不是将她当作亲人普通,是不会等闲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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