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说的是谁。
他是真的病了。
他紧紧按停止底下的桌面。
贾政想也恰是如此。
贾政问那大夫:“快瞧瞧宝玉,这是如何了?”
贾母横了她一眼:“玉儿那边能有甚么事?”
贾政心一跳,不得不蹲下身去瞧:“如何回事?”
贾政却不信:“当真?”
贾政不好露了难堪,便沉下脸来,强自平静地转过身,看向和珅:“叫致斋兄见笑了。”
和珅的眉眼更冷,但等他开口,倒是相称淡薄的口气:“宝二爷的模样,瞧了倒是叫民气疼。只可惜了……”
“他若晓得脸红倒是桩功德!现在倒是半点不知羞臊悔过!”贾政反倒更肝火冲冲了。
外头七嘴八舌的,很有些仓猝的味道。
宝玉才刚吃了药下去,高热未退,正胡涂着呢,此时闻声贾政的声音,还张嘴便喊:“我要见林mm……”
也不等下人将棍子取来。
“可惜了,员外郎这下怕是好不了了。”
特别再想起暮年病死的贾珠,贾政内心的焦灼更短长了。
一阵穿堂风吹来,叫他头上的热汗都化作了盗汗,背后都透着凉意。
换做甚么事上,她都能心平气和,但唯独宝玉的事上,总叫她难以如常。
说不得便要拖出去打死几个。
贾母的目光在那小厮身上转了一圈儿, 到底是舍不得下了儿子的面子。固然心头有如何澎湃的肝火,也都强自压了下去。
他盯着宝玉瞧了会儿,见宝玉始终没见动静,一干下人嚎得短长……
贾政自夸家风峻厉,常日也是个严加管束宝玉的人。但为何宝玉放荡还是?半点不知改过?
大夫忙靠近了去瞧,道:“无碍,方才就服了药的。我瞧着喝下去才走的。这会儿正在排汗去毒。歇上一歇便好了。”
屋子里的下人们早听惯了宝玉张狂不着调的口气,此时反倒不感觉甚么,只是多少受了贾政的影响,个个都低着头,不敢收回半点声响来。
宝玉本就是靠在上头的,浑身都没力量。俄然被这么一踹,连人带椅子都翻了下去。
他抬脚便踹了踹那椅子。
许是房内氛围过于呆滞,邢夫人又自作聪明地开了口,道:“林女人那头没事吧?”
“宝玉打她那边返来便病了,我这个婶娘瞧着也难受。林女人倒也不说打发小我来瞧瞧……”
“闹甚么把戏?”贾政冷着脸道。
这一屋子很快就静了下来,只是莫名静得人背后有些发凉。
贾母宠着宝玉的心焦灼,但她更清楚, 现在贾政是荣国府掌家的人。此时如果不按贾政说的去做, 岂不在荣国府大大小小的人跟前, 扒了贾政的脸面?叫他今后还如何有威望?
倒并不止是其别人护着宝玉的原因,更也不止宝玉本就砥砺不成器的原因。
贾政这才定睛看清了,宝玉的脸上公然带着不普通的酡红。
贾政心下有些悔了,紧跟着代替这股悔意的便是深深的焦灼。
下一刻,便有几个仆人将宝玉抬了出去,下头还连着椅子呢。
小厮腿一软:“二老爷,宝二爷真病了。您瞧瞧,他脸还红着呢。烫得很!”
贾母扶住了王熙凤的手,定了定神,看向那小厮, 道:“去请二老爷过来。”
“致斋兄……”贾政想要说,管束也不在这一时。但这话,他本身内心头揣着,都感觉沉甸甸,晃来晃去,好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