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季仿佛总伴跟着连绵不休的细雨。天气按例是阴沉中透出些许亮光,廊下的柱子上积着水雾,连光鲜的红漆都瞧得不是太清楚。
林海喘着气道:“也不算是置气,我也不过强撑罢了,只盼老天爷能再给我些光阴,我便是要走,也得清明净白地走才行,不然,便是先祖前人也要为我蒙羞。”
剩下的话,他不说实在林海也明白。哪怕这事儿在他身前没能弄明白,只要永宁王来了,站在他们身后,那些小人牛鬼蛇神的手腕也不敢使出来。
甄应嘉内心暗骂了一声“狗仗人势”,想道:“我看在你岳家同我们几十年的友情上,给你留了条脸面,让你清明净白地死了算了,你倒是不晓得天高地厚。”但是当着林滹的面,他也不敢说甚么,只笑道:“既然永宁王不日要到江南,我也得早些归去筹办一二,万一要接驾呢。”
林海做了一辈子的纯臣,先头忠义太子和忠定王相争之时,他还在都城都察院里办差,哪怕岳家一门心机地跟着忠义太子,他也咬着牙哪队都没站。想不光临了,倒要和外戚攀亲认宗了。只是想到他如果去了,黛玉今后的糊口,便悲从中来。林滹和他固然隔着两代亲,但到底一族兄弟,又是科甲出身,为人端方,有他照拂黛玉,也叫他放心了些。
大家皆有私心,贾敏未出阁时也曾与父母提太长兄的言行,然到了林家,便不肯再提娘家半点错处,林海本身并无兄弟姐妹,岳家也的确算得上与他最是靠近,可儿之将死,竟也开端惦记取宗族后嗣。他膝下仅黛玉一个女儿,现在也五六年未曾见了,当年送去京里,是听了老婆的劝,怕人说黛玉母亲早逝,无人教养,养在国公夫人膝下,于她将来婚配,多有好处,何况贾敏当时还存了亲上加亲的心机。但是现在他竟也没有想到本身竟活不到女儿出嫁,他并不是拘泥之人,可不管黛玉将来是嫁进贾家还是另择半子,从荣国府出门都不是件让林家光彩的事。
“永宁王奉旨南巡,没几日也要到了,甄大人何不再等上几日?这般仓促忙忙的,不晓得的,还觉得您才是盐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