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氏拉着宋氏去打牌,林家姐妹两个正说着话呢,俄然闻声一阵极热烈的笑声:“哟,我来迟了,你们这儿桌子都放开了呀,又要我好等。”
黛玉放眼望去,只见一个四十高低的妇人阔步走了出去,衣衫华贵,珠光宝气,虽年纪比不得年青人,然皮肤细致,身量苗条,一身大红色,几近要抢了寿星的风头去,馥环在她耳边悄声道:“这是忠靖侯的夫人,娘家姓赵。说是忠靖侯家里这两年风景不好,现在看她的打扮倒不像,也不晓得是要面子撑着,还是传错了。”黛玉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湘云,微微点了点头:“我晓得,她身边的是她侄女儿,我们本来一道玩过。”
黛玉顺势叫了声姨,又念了贺词。
湘云一急,正要说甚么,忽地见一盛装妇人不知何时到了她们身畔,眉眼含笑,柔声问道:“如何了,不是好好地赶上了故交在说话吗?”黛玉一惊,转头道:“婶婶不是在打牌?”
宋氏道:“瞧瞧你这张嘴,提及来就没个完了,女人藏家里还不是怕被你这么一惊一乍地吓着,今儿个你是寿星,我们家孩子叫你一声姨,你好好地说话。”
黛玉随她进屋,一眼就瞧见了馥环,只见她头上挽着朝云髻,插了三四支彩蝶戏花流苏坠儿簪,身着镂金撒花芍药洋褶裙,项上倒是戴着同她差未几式样的璎珞圈儿,许是因为夫君身子好转,她看来气色也好了很多,正同旁人说话呢,瞧见婶子同mm出去,眉眼便含了十二分的笑意,起家号召道:“如许的天,mm还穿三件,热不热呀?”
“大热的天,出门的衣裳简朴了也不可,你新打的金项圈带出来我看看,这裙子色彩素了点,没个金器还真压不住。”因着黛玉是头一回跟着她出门去别家,宋氏免不了多叮咛几句,“忠勇侯夫人是京里头出了名的善寒暄,跟谁都干系不赖,最开端他家跟忠靖侯家闹了不好,都无毛病她和忠靖侯夫人一道听戏呢,不过真好假好的,我们也不晓得,忠靖侯家里和你外祖母家有亲,这回多数能见着——你贺寿就是了,席面上有人带着话说,你别跟着走。”
湘云眸子子一转,倒是几乎落下泪来。她便是不知,都是婶娘,黛玉的这个还比自家叔叔婶婶远了好几辈,为何竟如此分歧呢。
黛玉夙来聪敏,怎会看不出湘云现在失落?连那一分争辩之心也全熄了火,又不知从何劝起——她非论如何说,都像是有几分夸耀,偏大家各的活法,满是一个“命”字,何如不得。
黛玉替她考虑,却式微着好,一时也来了气,只不肯意在别人家的酒菜上辩论,强忍着道:“我也正奇了怪了,紫鹃不是在二表哥房里嘛,他嫌弃谁也不能嫌弃她啊,如何的紫鹃现在竟然这么没用,连双鞋都做不了了?可惜现在我也骂不得她了。”清楚是说袭人逞能揽事,做不完了宁肯叫湘云帮手,也不肯把功绩让了人的意义。
湘云也瞧见了她,跟婶婶说了声,便拎着裙子走了过来,朗声笑道:“林姐姐,好些时候没见了,前次姑祖母接我去玩,宝姐姐还说呢,自林姐姐去了叔叔家就是稀客中的稀客了,我竟比她们还早些见到你。可惜现在姑祖母家里因为贵妃探亲的事儿也忙,婶婶不肯我去打搅她们,不然倒能好好和二哥哥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