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故交常常会念叨一句话，我现在把那句话转赠给你。”季文渊背对着少年，说，“做人要谨言慎行，也要多积德事，因为善恶有报。”
季文渊没应他，仍旧牵着缰绳走了一段路后，才沉声道：“那照张谋士你说，要如何做才安妥？”
哪来甚么善恶有报。
这西戎少年本来就长得有几分媚相，笑起来便是本来有的那几分冷傲也化成了女人家的娇媚。张谋士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怕本身也被这异国美人勾去了灵魂。
少年紧紧地捏着辔头，他脸上没有任何惊骇的神情，夹在马肚子上的脚却在微微颤抖。季文渊的大氅本来就广大，披在他身上更显得他孱羸不堪，乍一眼看去竟比女子还更令民气怜。
这个少年是西戎使者前来媾和时顺带送给天子的礼品，也是西戎王的侍妾生的孩子。少年有着一头暗金色的中长发和一双紫蔷薇色眼睛，五官遗传了父亲的通俗和母亲的娇媚。也许是很少在太阳下行走，他皮肤有些惨白，但勉强算得上细致。作为一个供人戏弄的玩物，少年的模样已经算是上等。
季文渊来西戎之前还和天子在后花圃喝了两次酒，模糊约约地体味到传言说天子不近女色确是真事，但说甚么对仙颜少年有好感就满是胡编乱造的了。话虽如此，对于为甚么会有这类流言，季文渊也是没有半点眉目。
少年在舌尖悄悄地把这几个字念了一遍，又抬眼去看季文渊刻薄的肩膀和健壮的后背，从西戎毛毡里憋到现在的泪水差点节制不住地要盈眶而出。
善恶有报？
走了两步，季文渊见西戎少年还把头蒙在大氅里，觉得对方是闻声了张谋士的话惊骇得瑟瑟颤栗，还是决定放缓脚步等马匹走上前，安抚少年道：“你不消担忧，进宫后别做多余的事，天子就不会杀你。”
季文渊对天子这类癖好倒没感觉有甚么不对，他担忧的是新天子的手腕残暴，这西戎少年怕是活不了几日，就会被新天子砍了喂狗。先帝很多后宫妃子都被继位的太子扔进了先帝墓穴跟着殉葬，皇宫里能无缺无损地活下来的只要宫女和寺人。
他本来对这些事就没兴趣，也就没有持续穷究。
少年抓着辔头的手抖了抖，才从大氅里暴露了蔷薇色的眼睛，脑袋微微地点了一下。
季文渊却没有顿时转过甚，而是定定地看了西戎少年一会，连步子都忘了往前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