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请赴滇之时,曾向皇上讨要便宜行事之权。”
弘历的确不敢信赖本身的耳朵,双目赤红地瞪着刑凳上气若游丝的男人,一肚子的苛责全都噎在嗓子里。
待到把妆台上统统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乌喇那拉氏终究温馨下来,怔怔地瞧着那一地的碎片,哀声道:“要不是每月另有个初1、十五,皇上恐怕都要将本宫忘了。”
和珅趴在他的背上,迷含混糊间闻声他的问话,衰弱地笑道:“有了商路,边疆的百姓就能贸易来往。以物易物也好,行商坐贾也罢,只要得了需求的东西,有了生存,谁还情愿做流民强盗。兵戈能治本,却治不了本。商路不开,这仗打了也白打,和约谈了也白谈。”
乌喇那拉氏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去敬事房查查,后宫的哪位小字叫致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媚子,有那么大的本事,让皇上魂牵梦绕的。”
待明瑞一行来到午门外,兵部尚书伊勒图已经等待在一旁。他接过明瑞手中的和约,登上午门门楼,将和约转呈给天子。
“秋菊,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会善待你的家人。别怪我心狠,谁让你听到了不该听的呢,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秋菊跪在地上,鼓足勇气轻声道:“娘娘,皇上政务繁忙,已经好久没有临幸过后宫了。每月的初1、十五皇上都会来看娘娘,申明皇上内心还是想着娘娘的。”
“将军率众将士在门外跪迎御驾。”
明瑞颠末和珅身侧,瞧着他官服上的血迹,点头叹道:“和大人,好自为之。”说罢,跟着世人一同拜别了。
“致斋!”弘历惊呼一声,快速展开眼睛。面前是一片乌黑,皇后乌喇那拉氏也被惊醒了。
好好的一场班师礼,就以一次廷杖作结。天子走了,众臣围观了这么一幕,都没了作陪的心机,三三两两地散了。
“朕想起另有些折子没看完......你先睡吧。”乌喇那拉氏怔愣了半晌,弘历便已穿戴结束,往别处去了。
她命人点亮宫灯,见弘历额上盗汗涔涔,忙取了帕子去擦拭,却被弘历抬手挡开了。
秋菊吓得面如死灰,哭着喊道:“娘娘饶命,主子甚么都没闻声,娘娘饶命。”
他只觉到手脚冰冷,心下一片空缺,双唇颤抖着吐出一个“不”字。
两旁的侍卫回声上前,将和珅押上刑凳。本来被和珅捧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黄布散开,一颗腐臭的头颅露了出来。在场有些胆量小的文官,禁不住干呕起来。
“明瑞呢?”
和珅被侍卫押着转动不得,却忽地扬起脸,盯着弘历正色道:“若互市之策废弛,则边患不止,皇上三思啊。”
弘历一愣,神采庞大地看向和珅。明显还是熟谙的眉眼,弘历却感觉有甚么处所不一样了。畴前的和珅夺目而圆融,对他百依百顺、唯命是从,斩杀将领这类锋芒毕露的事,他是决计不会做的。现在的和珅看似圆融通透,内里却棱角清楚。
和珅手里捧着一个用黄布裹了的物什,恭敬地跪着。弘历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旬月未见,和珅瘦了一圈,本来称身的官服,现在倒像是挂在身上似的。
侍卫上前禀报,弘历却气得拂袖而去。和珅强忍这身上的疼痛,吃力地翻开眼皮。直到那抹明黄色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他紧绷的神经方才松弛下来,瘫软在凳上。